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兼舍人如故是什么句式

兼舍人如故,是倒装句中的状语后置句。

状语是用来修饰或者限制谓语的。按正常语序,此句中的状语“如故”应该放在谓语“兼”的前面,这里却放在了后面,形成了状语后置。

“兼舍人如故”这句话,蒙前省略了主语,在翻译时要补出来;兼:动词,兼任,在句子中作谓语;舍人:名词,古代的官职名称,在句子中作宾语;如故:像以前一样,在句子中作状语,在翻译成现代汉语时要移到谓语的前面。

此语出自《梁书•傅岐传》,上下文是:“俄复为舍人,累迁安西中记室、镇南谘议参军,兼舍人如故。”试翻译如下:不久,傅岐又担任舍人,多次升迁成为安西中记室、镇南谘议参军,还像以前一样兼任舍人的官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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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南史》卷八十 列传第七十

贼臣

贼侯景熊昙朗周迪留异陈宝应

侯景字万景,魏之怀朔镇人也。少而不羁,为镇功曹史。魏末北方大乱,乃事边将尒朱荣,甚见器重。初学兵法于荣部将慕容绍宗,未几绍宗每询问焉。后以军功为定州刺史。始魏相高欢微时,与景甚相友好,及欢诛尒朱氏,景以众降,仍为欢用。稍至吏部尚书,非其好也。每独曰:「何当离此反故纸邪。」寻封濮阳郡公。

欢之败于沙苑,景谓欢曰:「宇文泰恃于战胜,今必致怠,请以数千劲骑至关中取之。」欢以告其妃娄氏,曰:「彼若得泰,亦将不归。得泰失景,于事奚益。」欢乃止。后为河南道大行台,位司徒。又言于欢曰:「恨不得泰。请兵三万,横行天下;要须济江缚取萧衍老公,以作太平寺主。」欢壮其言,使拥兵十万,专制河南,仗任若己之半体。

景右足短,弓马非其长,所在唯以智谋。时欢部将高昂、彭乐皆雄勇冠时,唯景常轻之,言「似豕突尔,势何所至」。及将镇河南,请于欢曰:「今握兵在远,奸人易生诈伪,大王若赐以书,请异于他者。」许之。每与景书,别加微点,虽子弟弗之知。

及欢疾笃,其世子澄矫书召之。景知伪,惧祸,因用王伟计,乃乙太清元年二月遣其行台郎中丁和上表求降。帝召群臣议之,尚书仆射谢举等皆议纳景非便,武帝不从。初,帝以是岁正月乙卯于善言殿读佛经,因谓左右黄慧弼曰:「我昨梦天下太平,尔其识之。」及和至,校景实以正月乙卯日定计,帝由是纳之。于是封景河南王、大将军、使持节、董督河南南北诸军事、大行台,承制如邓禹故事。

高澄嗣事为勃海王,遣其将慕容绍宗围景于长社。景急,乃求割鲁阳、长社、东荆、北兖请救于西魏,魏遣五城王元庆等率兵救之,绍宗乃退。景复请兵于司州刺史羊鸦仁,鸦仁遣长史邓鸿率兵至汝水,元庆军夜遁,鸦仁乃据悬瓠。

时景将蔡道遵北归,言景有悔过志。高澄以为信然,乃以书喻景,若还,许以豫州刺史终其身,所部文武更不追摄,阖门无恙,并还宠妻爱子。景报书不从。澄知景无归志,乃遣军相继讨景。

帝闻鸦仁已据悬瓠,遂命群帅指授方略,大举攻东魏,以贞阳侯萧明为都督。明军败见俘。绍宗攻潼州,刺史郭凤弃城走。景乃遣其行台左丞王伟、左户郎中王则诣阙献策,请元氏子弟立为魏主。诏遣太子舍人元贞为咸阳王,须度江许即位,以乘舆之副资给之。

高澄又遣慕容绍宗追景,景退保涡阳,使谓绍宗曰:「欲送客邪?将定雄雌邪?」绍宗曰:「将决战。」遂顺风以阵。景闭垒,顷之乃出。绍宗曰:「景多诡,好乘人背。」使备之,果如其言。景命战士皆被短甲短刀,但低视斫人胫马足,遂败绍宗军。裨将斛律光尤之,绍宗曰:「吾战多矣,未见此贼之难也。尔其当之。」光被甲将出,绍宗戒之曰:「勿度涡水。」既而又为景败。绍宗谓曰:「定何如也。」相持连月,景食尽,诳其众以为家口并见杀。众皆信之。绍宗遥谓曰:「尔等家并完。」乃被发向北斗以誓之。景士卒并北人,不乐南度,其将暴显等各率所部降绍宗。景军溃散,丧甲士四万人,马四千匹,辎重万馀两。乃与腹心数骑自硖石济淮,稍收散卒,得马步八百人。南过小城,人登陴诟之曰:「跛脚奴何为邪!」景怒,破城杀言者而去。昼夜兼行,追军不敢逼。使谓绍宗曰:「景若就禽,公复何用?」绍宗乃纵之。

既而莫适所归,马头戍主刘神茂者,为韦黯所不容,因是踣马乃驰谓景曰:「寿阳去此不远,城池险固,韦黯是监州耳。王若次近郊,必郊迎,因而执之,可以集事。得城之后,徐以启闻,朝廷喜王南归,必不责也。」景执其手曰:「天教也。」及至,而黯授甲登陴。景谓神茂曰:「事不谐矣。」对曰:「黯懦而寡智,可说下也。」乃遣豫州司马徐思玉夜入说之,黯乃开门纳景。景执黯,数将斩之,久而见释。乃遣于子悦驰以败闻,自求贬削。优诏不许。复求资给,即授南豫州刺史,本官如故。

帝以景兵新破,未忍移易,故以鄱阳王范为合州刺史,即镇合肥。魏人攻悬瓠,悬瓠粮少,羊鸦仁去悬瓠归义阳。

魏人入悬瓠,更求和亲,帝召公卿谋之。张绾、朱异咸请许之。景闻未之信,乃伪作邺人书,求以贞阳侯换景。帝将许之。舍人傅岐曰:「侯景以穷归义,弃之不祥。且百战之馀,宁肯束手受絷。」谢举、朱异曰:「景奔败之将,一使之力耳。」帝从之,复书曰:「贞阳旦至,侯景夕反。」景谓左右曰:「我知吴儿老公薄心肠。」又请娶于王、谢,帝曰:「王、谢门高非偶,可于朱、张以下访之。」景恚曰:「会将吴儿女以配奴。」王伟曰:「今坐听亦死,举大事亦死,王其图之。」于是遂怀反计。属城居人,悉占募为军士。辄停责市估及田租,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。又启求锦万疋为军人袍,中领军朱异议以御府锦署止充颁赏,不容以供边用,请送青布以给之。又以台所给仗多不能精,启请东冶锻工欲更营造,敕并给之。景自涡阳败后,多所徵求,朝廷含弘,未尝拒绝。

是时贞阳侯明遣使还梁,述魏人请追前好,许放之还。武帝览之流涕,乃报明启当别遣行人。帝亦欲息兵,乃与魏和通。景闻之惧,驰启固谏,帝不从。尔后表疏跋扈,言辞不逊。又闻遣伏挺、徐陵使魏,不知所为。

元贞知景异志,累启还朝。景谓曰:「将定江南,何不少忍。」贞益惧,奔还建邺,具以事闻。景又招司州刺史羊鸦仁同逆,鸦仁录送其使。时鄱阳王范镇合肥,及鸦仁俱累启称景有异志。朱异曰:「侯景数百叛虏,何能为役。」并抑不奏闻,景所以奸谋益果。乃上言曰:「高澄狡猾,宁可全信。陛下纳其诡语,求与连和,臣亦窃所笑也。臣行年四十有六,未闻江左有佞邪之臣,一旦入朝,乃致嚣讟,宁堪粉骨,投命雠门。请乞江西一境,受臣控督;如其不许,即领甲临江,上向闽、越。非唯朝廷自耻,亦是三公旰食。」帝使朱异宣语答景使曰:「譬如贫家畜十客五客,尚能得意,朕唯有一客,致有忿言,亦是朕之失也。」景又知临贺王正德怨望朝廷,密令要结。正德许为内启。

二年八月,景遂发兵反,于豫州城内集其将帅,登坛歃血。是日地大震。于是以诛中领军朱异、少府卿徐驎、太子左率陆验、制局监周石珍为辞,以为奸臣乱政,请带甲入朝。先攻马头、木栅,执太守刘神茂、戍主曹璆等。武帝闻之,笑曰:「是何能为,吾以折棰笞之。」乃敕:斩景者不问南北人同赏封二千户兼一州刺史;其人主帅欲还北不须州者,赏以绢布二万,以礼发遣。于是诏合州刺史鄱阳王范为南道都督,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督,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,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,同讨景,济自历阳。又令侍中、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持节,董督众军。

景闻之,谋于王伟。伟曰:「莫若直掩扬都,临贺反其内,大王攻其外,天下不足定也。兵闻拙速,不闻工迟,令今便须进路,不然邵陵及人。」九月,景发寿春,声云游猎,人不觉也。留伪中军大都督王贵显守寿春城,出军伪向合肥,遂袭谯州。助防董绍先降之,执刺史丰城侯泰。武帝闻之,遣太子家令王质率兵三千巡江遏防。景进攻历阳太守庄铁,铁遣弟均夜斫景营,战没。铁母爱其子,劝铁降。景拜其母,铁乃劝景曰:「急则应机,缓必致祸。」景乃使铁为导。

是时镇戍相次启闻,朱异尚曰:「景必无度江志。」萧正德先遣大船数十艘伪称载荻,实拟济景。景至江将度,虑王质为梗,俄而质被追为丹阳尹,无故自退。景闻未之信,乃密遣觇之,谓使者:「质若退,折江东树枝为验。」觇人如言而返。景大喜曰:「吾事办矣。」乃自采石济,马数百匹,兵八千人,都下弗之觉。

景出,分袭姑孰,执淮南太守文成侯宁,遂至慈湖。南津校尉江子一奔还建邺。皇太子见事急,入面启武帝曰:「请以事垂付,愿不劳圣心。」帝曰:「此自汝事,何更问为。」太子仍停中书省指授,内外扰乱相劫不复通。于是诏以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为都督内外诸军事,都官尚书羊侃为军师将军以副焉。遣南浦侯推守东府城,西丰公大春守石头,轻车长史谢禧守白下。

既而景至朱雀航,遣徐思玉入启,乞带甲入朝,除君侧之恶,请遣了事舍人出相领解,实欲观城中虚实。帝遣中书舍人贺季、主书郭宝亮随思玉往劳之于板桥。景北面受敕,季曰:「今者之举,何以为名?」景曰:「欲为帝也。」王伟进曰:「朱异、徐驎谄黩乱政,欲除奸臣耳。」景既出恶言,留季不遣,宝亮还宫。

先是,大同中童谣曰:「青丝白马寿阳来。」景涡阳之败,求锦,朝廷所给青布,及是皆用为袍,采色尚青。景乘白马,青丝为辔,欲以应谣。萧正德先屯丹阳郡,至是率所部与景合。建康令庾信率兵千馀人屯航北,及景至彻航,始除一舶,见贼军皆着铁面,遂弃军走。南塘游军复闭航度景。皇太子以所乘马授王质,配精兵三千,使援庾信。质至领军府与贼遇,未阵便奔。景乘胜至阙下。西丰公大春弃石头城走,景遣其仪同于子悦据之。谢禧亦弃白下城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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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南史》卷八十 列传第七十(2)

景遣百道攻城,纵火烧大司马、东西华诸门。城中仓卒未有备,乃凿门楼,下水沃火,久之方灭。贼又斫东掖门将入,羊侃凿门扇刺杀数人,贼乃退。又登东宫墙射城内。至夜,简文募人出烧东宫台殿遂尽,所聚图籍数百厨,一皆灰烬。先是简文梦有人画作秦始皇,云「此人复焚书」,至是而验。景又烧城西马厩、士林馆、太府寺。明日,景又作木驴数百攻城,城上掷以石,并皆碎破。贼又作尖顶木驴,状似槥,石不能破。乃作雉尾炬,灌以膏蜡,丛下焚之。
贼既不克,士卒死者甚多,乃止攻,筑长围以绝内外。又启求诛朱异、陆验、徐驎、周石珍等,城内亦射赏格出外,有能斩景首,授以景位,并钱一亿万,布绢各万疋,女乐二部。庄铁乃奔历阳,绐言景已枭首。景城守郭骆惧,弃城走寿阳。铁得入城,遂奔寻阳。
十一月,景立萧正德为帝,即伪位,居于仪贤堂,改年曰正平。初童谣有「正平」之言,故立号以应之。识者以为正德卒当平殄也。景自为相国、天柱将军,正德以女妻之。景又攻东府城,设百尺楼车,钩城堞尽落。城陷,景使其仪同卢晖略率数千人持长刀夹城门,悉驱城内文武裸身而出,使交兵杀之,死者三千余人。南浦侯推是日遇害。景使正德子见理及晖略守东府城。
初,景至都,便唱云「武帝已晏驾」。虽城内亦以为然。简文虑人情有变,乃请上舆驾巡城。上将登城,陆验谏曰:「陛下万乘之重,岂可轻脱。」因泣下。帝深感其言,乃幸大司马门。城上闻跸声皆鼓噪,军人莫不屑涕,百姓乃安。
景又于城东西各起土山以临城,城内亦作两山以应之,简文以下皆亲畚锸。初,景至便望克定建邺,号令甚明,不犯百姓。既攻不下,人心离沮,又恐援军总集,众必溃散,乃纵兵杀掠,交尸塞路。富室豪家,恣意裒剥,子女妻妾,悉入军营。又募北人先为奴者,并令自拔,赏以不次。朱异家黥奴乃与其侪逾城投贼,景以为仪同,使至阙下以诱城内,乘马披锦袍诟曰:「朱异五十年仕宦,方得中领军。我始事侯王,已为仪同。」于是奴僮竞出,尽皆得志。
景食石头常平仓既尽,便掠居人,尔后米一升七八万钱,人相食,有食其子者。又筑土山,不限贵贱,昼夜不息,乱加驱棰,疲羸者因杀以填山,号哭之声动天地。百姓不敢藏隐,并出从之,旬日间众至数万。
景仪同范桃棒密贪重赏,求以甲士二千人来降,以景首应购,遣文德主帅前白马游军主陈昕夜逾城入,密启言状。简文以启上,上大悦,使报桃棒,事定许封河南王,镌银券以与之。简文恐其诈,犹豫不决。上怒曰:「受降常理,何忽致疑。」朱异、傅岐同请纳之。简文曰:「吾即坚城自守,所望外援,外援若至,贼岂足平。今若开门以纳桃棒,桃棒之意尚且难知,一旦倾危,悔无及矣。」桃棒又曰:「今止将所领五百馀人,若至城门,自皆脱甲。乞朝廷赐容。事济之时,保禽侯景。」简文见其言愈疑之。朱异以手捶胸曰:「今年社稷去矣。」俄而桃棒军人鲁伯和告景,并烹之。
至是,邵陵王纶率西丰公大春、新淦公大成、永安侯确、南安乡侯骏、前谯州刺史赵伯超、武州刺史萧弄璋、步兵校尉尹思合等马步三万,发自京口,直据锺山。景党大骇,咸欲逃散,分遣万余人拒战。纶大败之于爱敬寺下。
景初闻纶至,惧形于色,及败军还,尤言其盛,愈恐,命具舟石头将北济。任约曰:「去乡万里,走欲何之?战若不捷,君臣同死。草间乞活,约所不为。」景乃留宋子仙守壁,自将锐卒拒纶,阵于覆舟山北,与纶相持。会暮,景退还,南安侯骏率数十骑挑之。景回军,骏退。时赵伯超阵于玄武湖北,见骏退,仍率军前走。众军因乱,遂败绩。纶奔京口。贼执西丰公大春、纶司马庄丘慧达、南合将军胡子约、广陵令霍隽等来送城下,逼令云:「已禽邵陵王。」霍隽独云:「王小失利,已全军还京口,城中但坚守,援军寻至。」语未卒,贼以刀伤其口,景义而释焉。正德乃收而害之。是日,鄱阳世子嗣、裴之高至后渚,结营于蔡洲。景分军屯南岸。
十二月,景造诸攻具及飞楼、橦车、登城车、钩堞车、阶道车、火车,并高数丈,车至二十轮,陈于阙前,百道攻城。以火车焚城东南隅大楼,因火势以攻城。城上纵火,悉焚其攻具,贼乃退。是时,景土山成,城内土山亦成。乙太府卿韦黯守西土山,左卫将军柳津守东土山。山起芙蓉层楼,高四丈,饰以锦罽,捍以乌笙,山峰相近。募敢死士,厚衣袍铠,名曰「僧腾客」,配二山,交矟以战。鼓叫沸腾,昏旦不息。土山攻战既苦,人不堪命,柳津命作地道,毁外山,掷雉尾炬烧其橹堞。外山崩,压贼且尽。贼又作虾蟆车,运土石填堑,战士升之楼车,四面并至。城内飞石碎其车,贼死积于城下。贼又掘城东南角,城内作迂城形如却月以捍之,贼乃退。
材官将军宋嶷降贼,因为立计,引玄武湖水灌台城,阙前御街并为洪波矣。又烧南岸居人营寺,莫不咸尽。司州刺史柳仲礼、衡州刺史韦粲、南陵太守陈文彻、宣猛将军李孝钦等皆来赴援;鄱阳世子嗣、裴之高又济江。柳仲礼营朱雀航南,裴之高营南苑,韦粲营青塘,陈文彻、李孝钦屯丹阳郡,鄱阳世子嗣营小航南,并缘淮造栅。及旦,景方觉,乃登禅灵寺门楼以望之。见韦粲营垒未合,度兵击之,粲败,景斩粲首徇城下。柳仲礼闻粲败,不遑贯甲,与数十人赴之。遇贼,斩首数百,仍投水死者千余人。仲礼深入,马陷泥,亦被重创。自是贼不敢济岸。
邵陵王纶又与临城公大连等自东道集于南岸;荆州刺史湘东王绎遣世子方等、兼司马吴晔、天门太守樊文皎赴援,营于湘子岸前;高州刺史李迁仕、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又率兵继至。既而鄱阳世子嗣、永安侯确、羊鸦仁、李迁仕、樊文皎率众度淮,攻破贼东府城前栅,遂营于青溪水东。景遣其仪同宋子仙缘水西立栅以相拒。景食稍尽,人相食者十五六。
初,援兵至北岸,众号百万。百姓扶老携幼以候王师,才过淮,便竞剥掠,征责金银,列营而立,互相疑贰。邵陵王纶、柳仲礼甚于雠敌,临城公大连、永安侯确逾于水火,无有斗心。贼党有欲自拔者,闻之咸止。
贼之始至,城中才得固守,平荡之事,期望援军。既而中外断绝,有羊车儿献计,作纸鸦系以长绳,藏敕于中。简文出太极殿前,因西北风而放,冀得书达。群贼骇之,谓是厌胜之术,又射下之,其危急如此。是时城中围逼既久,膝味顿绝,简文上厨,仅有一肉之膳。军士煮弩熏鼠捕雀食之。殿堂旧多鸽群聚,至是歼焉。初,宫门之闭,公卿以食为念,男女贵贱并出负米,得四十万斛,收诸府藏钱帛五十亿万,并聚德阳堂,鱼盐樵采所取盖寡。至是乃坏尚书省为薪,撤荐锉以饲马,尽又食飰焉。御甘露厨有干苔,味酸咸,分给战士。军人屠马于殿省间鬻之,杂以人肉,食者必病。贼又置毒于水窦,于是稍行肿满之疾,城中疫死者太半。初,景之未度江,魏人遣檄,极言景反复猜忍,又言帝饰智惊愚,将为景欺。至是祸败之状,皆如所陈,南人咸以为谶。
时景军亦饥,不能复战。东城有积粟,其路为援军所断,且闻湘东王下荆州兵。彭城刘邈乃说景曰:「大军顿兵已久,攻城不拔,今众军云集,未易可破。如闻军粮不支一月,运漕路绝,野无所掠,婴儿掌上,信在于今。未若乞和,全师而反。」景乃与王伟计,遣任约至城北拜表伪降,以河南自效。帝曰:「吾有死而已,宁有是议。且贼凶逆多诈,此言云何可信。」既而城中日蹙,简文乃请武帝曰:「侯景围逼,既无勤王之师,今欲许和,更思后计。」帝大怒曰:「和不如死。」简文曰:「城下之盟,乃是深耻;白刃交前,流矢不顾。」上迟回久之,曰:「尔自图之,无令取笑千载。」乃听焉。
景请割江右四州地,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,然后解围济江。仍许遣其仪同于子悦、左丞王伟入城为质。中领军傅岐议以宣城王嫡嗣之重,有轻言者请剑斩之。乃请石城公大款出送,诏许焉。遂于西华门外设坛,遣尚书仆射王克、兼侍中上甲乡侯韶、兼散骑常侍萧瑳与于子悦、王伟等登坛共盟。右卫将军柳津出西华门下,景出其栅门,与津遥相对,刑牲歃血。
南兖州刺史南康嗣王会理、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、西昌侯世子彧率众三万至于马卬洲,景虑北军自白下而上,断其江路,请悉勒聚南岸。敕乃遣北军并进江潭苑。景又启称:「永安侯、赵威方频隔栅诟臣,云’天子自与尔盟,我终当逐汝’。乞召入城,即进发。」敕并召之。景遂运东城米于石头,食乃足。又启云:「西岸信至,高澄已得寿春、锺离,便无处安足,权借广陵、谯州,须征得寿春、锺离,即以奉还朝廷。」
时荆州刺史湘东王绎师于武成,河东王誉次巴陵,前信州刺史桂阳王慥顿江津,并未之进。既而有敕班师,湘东王欲旋。中记室参军萧贲曰:「景以人臣举兵向阙,今若放兵,未及度江,童子能斩之,必不为也。大王以十万之师,未见贼而退,若何!」湘东王不悦。贲,骨鲠士也,每恨湘东不入援。尝与王双六,食子未下,贲曰:「殿下都无下意。」王深为憾,遂因事害之。
景既知援军号令不一,终无勤王之效,又闻城中死疾转多,当有应之者。既却湘东王等兵,又得东城之米,王伟且说景曰:「王以人臣举兵背叛,围守宫阙,已盈十旬。逼辱妃主,陵秽宗庙,今日持此,何处容身?愿且观变。」景然之,乃表陈武帝十失。三年三月丙辰朔,城内于太极殿前设坛,使兼太宰、尚书仆射王克等告天地神只,以景违盟,举烽鼓噪。初,城围之日,男女十余万,贯甲者三万,至是疾疫且尽,守埤者止二三千人,并悉羸懦。横尸满路,无人埋瘗,臭气熏数里,烂汁满沟洫。于是羊鸦仁、柳仲礼、鄱阳世子嗣进军于东府城北。栅垒未立,为景将宋子仙所败,送首级于阙下。景又遣于子悦乞和,城内遣御史中丞沈浚至景所。景无去意,浚因责之,景大怒,即决石阙前水,百道攻城,昼夜不息。
丁卯,邵陵王世子坚帐内白昙朗、董勋华于城西北楼纳贼。五鼓,贼四面飞梯,众悉上。永安侯确与其兄坚力战不能却,乃还见文德殿言状。须臾,景乃先使王伟、仪同陈庆入殿陈谢曰:「臣既与高氏有隙,所以归投,每启不蒙为奏,所以入朝。而奸佞惧诛,深见推拒,连兵多日,罪合万诛。」武帝曰:「景今何在?可召来。」景入朝,以甲士五百人自卫,带剑升殿。拜讫,帝神色不变,使引向三公榻坐,谓曰:「卿在戎日久,无乃为劳。」景默然。又问:「卿何州人?而来至此。」又不对。其从者任约代对。又问:「初度江有几人?」景曰:「千人,」「围台城有几人?」曰:「十万。」「今有几人?」曰:「率土之内,莫非己有。」帝俛首不言。景出,谓其厢公王僧贵曰:「吾常据鞍对敌,矢刃交下,而意了无怖。今见萧公,使人自慑,岂非天威难犯。吾不可以再见之。」出见简文于永福省,简文坐与相见,亦无惧色。
初,简文寒夕诗云:「雪花无有蔕,冰镜不安台。」又咏月云:「飞轮了无辙,明镜不安台。」后人以为诗谶,谓无蔕者,是无帝。不安台者,台城不安。轮无辙者,以邵陵名纶,空有赴援名也。
既而景屯兵西州,使伪仪同陈庆以甲防太极殿,悉卤掠乘舆服玩、后宫嫔妾,收王侯朝士送永福省,撤二宫侍卫。使王伟守武德殿,于子悦屯太极东堂,矫诏大赦,自为大都督、都督中外诸军、录尚书事,其侍中、使持节、大丞相、王如故。
先是,城中积尸不暇埋瘗,又有已死未敛,或将死未绝,景悉令聚而焚之,臭气闻十馀里。尚书外兵郎鲍正疾笃,贼曳出焚之,宛转火中,久而方绝。景又矫诏征镇牧守各复本位,于是诸军并散。降萧正德为侍中、大司马,百官皆复其职。
帝虽外迹不屈,而意犹忿愤,景欲以宋子仙为司空,帝曰:「调和阴阳,岂在此物。」景又请以文德主帅邓仲为城门校尉,帝曰:「不置此官。」简文重入奏,帝怒曰:「谁令汝来!」景闻亦不敢逼。后每徵求,多不称旨,至于御膳亦被裁抑。遂怀忧愤。五月,感疾馁,崩于文德殿。景秘不发丧,权殡于昭阳殿,自外文武咸莫之知。二十馀日,然后升梓宫于太极前殿,迎简文即位。及葬修陵,使卫士以大钉于要地钉之,欲令后世绝灭。矫诏赦北人为奴婢者,冀收其力用焉。时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据州,吴兴太守张嵊据郡,自南陵以上并各据守。景制命所行,唯吴郡以西、南陵以北而已。
六月,景乃杀萧正德于永福省,封元罗为西秦王,元景袭为陈留王,诸元子弟封王者十馀人。以柳仲礼为使持节、大都督,隶大丞相,参戎事。
十一月,百济使至,见城邑丘墟,于端门外号泣,行路见者莫不洒泣。景闻大怒,收小庄严寺,禁不听出入。大宝元年正月,景矫诏自加班剑四十人,给前后部羽葆、鼓吹,置左右长史、从事中郎四人。三月甲申,景请简文禊宴于乐游苑,帐饮三日。其逆党咸以妻子自随,皇太子以下,并令马射,箭中者赏以金钱。翌日向晨,简文还宫。景拜伏苦请,简文不从。及发,景即与溧阳主共据御床南面并坐,群臣文武列坐侍宴。
四月辛卯,景又召简文幸西州,简文御素辇,侍卫四百余人。景众数千浴铁翼卫。简文至西州,景等逆拜。上冠下屋白纱帽,服白布裙襦。景服紫紬褶,上加金带,与其伪仪同陈庆、索超世等西向坐。溧阳主与其母范淑妃东向坐。上闻丝竹,凄然下泣。景起谢曰:「陛下何不乐?」上为笑曰:「丞相言索超世闻此以为何声?」景曰:「臣且不知,岂独超世。」上乃命景起舞,景即下席应弦而歌。上顾命淑妃,淑妃固辞乃止。景又上礼,遂逼上起舞。酒阑坐散,上抱景于床曰:「我念丞相。」景曰:「陛下如不念臣,臣何至此。」上索筌蹄,曰:「我为公讲。」命景离席,使其唱经。景问超世何经最小,超世曰:「唯观世音小。」景即唱「尔时无尽意菩萨」。上大笑,夜乃罢。
时江南大饥,江、扬弥甚,旱蝗相系,年谷不登,百姓流亡,死者涂地。父子携手共入江湖,或弟兄相要俱缘山岳。芰实荇花,所在皆罄,草根木叶,为之凋残。虽假命须臾,亦终死山泽。其绝粒久者,鸟面鹄形,俯伏床帷,不出户牖者,莫不衣罗绮,怀金玉,交相枕藉,待命听终。于是千里绝烟,人迹罕见,白骨成聚如丘陇焉。而景虐于用刑,酷忍无道,于石头立大舂碓,有犯法者捣杀之。东阳人李瞻起兵,为贼所执,送诣建邺。景先出之市中,断其手足,刻析心腹,破出肝肠。瞻正色整容,言笑自若,见其胆者乃如升焉。又禁人偶语,不许大酺,有犯则刑及外族。其官人任兼阃外者位必行台,入附凶徒者并称开府,其亲寄隆重则号曰左右厢公,勇力兼人名为库真部督。
七月,景又矫诏自进位相国,封泰山等二十郡为汉王。入朝不趋,赞拜不名,剑履上殿,依汉萧何故事。十月,景又矫诏自加宇宙大将军、都督六合诸军事,以诏文呈简文。简文大惊曰:「将军乃有宇宙之号乎?」初,武帝既崩,景立简文,升重云殿礼佛为盟曰:「臣乞自今两无疑贰,臣固不负陛下,陛下亦不得负臣。」及南康王会理之事,景稍猜惧,谓简文欲谋之。王伟因构扇,遂怀逆谋矣。
二年正月,景以王克为太宰,宋子仙为太保,元罗为太傅,郭元建为太尉,张化仁为司徒,任约为司空,于庆为太师,纥奚斤为太子太傅,时灵护为太子太保,王伟为尚书左仆射,索超世为右仆射。于大航跨水筑城,名曰捍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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