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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目录一览
- 1、《游侠列传》的全文翻译
- 2、《古文观止卷三 汉文 游侠列传序》古诗原文及翻译
- 3、游侠列传的作品原文
- 4、游侠列传,急!
- 5、鲁朱家者文言文翻译
- 6、司马迁《游侠列传序》翻译
- 7、<游侠列传>几句话的翻译
- 8、游侠列传资料及译文
《游侠列传》的全文翻译
韩非子说:“儒生以儒家经典来破坏法度,而侠士以勇武的行为违犯法令。”韩非对这两种人都加以讥笑,但儒生却多被世人所称扬。至于用权术取得宰相卿大夫的职位,辅助当代天子,功名都被记载在史书之中,这本来没有什么可说的。至于象季次、原宪,是平民百姓,用功读书,怀抱着特异的君子的德操,坚守道义,不与当代世俗苟合,当代世俗之人也嘲笑他们。所以季次、原宪一生住在空荡荡的草屋之中,穿着粗布衣服,连粗饭都吃不饱。他们死了四百余年了,而他们的世代相传的弟子们,却不知倦怠地怀念着他们。现在的游侠者,他们的行为虽然不符合道德法律的准则,但是他们说话一定守信用,做事一定果敢决断,已经答应的必定实现,以示诚实,肯于牺牲生命,去救助别人的危难。已经经历了生死存亡的考验,却不自我夸耀本领,也不好意思夸耀自己功德,大概这也是很值得赞美的地方吧!
况且危急之事,是人们时常能遇到的。太史公说:“从前虞舜在淘井和修廪时遇到了危难,伊尹曾背负鼎俎当厨师,傅说曾藏身傅岩服苦役,吕尚曾在棘津遭困厄,管仲曾经戴过脚镣与手铐,百里奚曾经喂牛当奴隶,孔子曾经在匡遭拘囚,在陈、葵遭饥饿。这些人都是儒生所称扬的有道德的仁人,尚且遭遇这样的灾难,何况是中等才能而又遇到乱世的人呢?他们遇到的灾难怎么可以说得完呢?
世俗人有这样的说法:“何必去区别仁义与否,已经受利的就是有德。”所以伯夷以吃周粟为可耻,竟饿死在首阳山;而文王和武王却没有因此而损害王者的声誉。盗跖和庄�凶暴残忍,而他们的党徒却歌颂他们道义无穷。由此可见,“偷盗衣带钩的要杀头,窃取国家政权的却被封侯,受封为侯的人家就有仁义了”,这话并非虚假不实之言。
现在拘泥于偏面见闻的学者,有的死守着狭隘的道理,长久地孤立于世人之外,哪能比得上以低下的观点迁就世俗,随世俗的沉浮而猎取荣耀和名声的人呢?而平民百姓之人,看重取予皆符合道义、应允能实现的美德,千里之外去追随道义,为道义而死却不顾世俗的责难,这也是他们的长处,并非随便就可做到的。所以读书人处在穷困窘迫的情况下,愿意托身于他,这难道不就是人们所说的贤能豪侠中间的人吗?如果真能让民间游侠者与季次、原宪比较权势和力量,比对当今社会的贡献,是不能同日而语的。总之,从事情的显现和言必有信的角度来看,侠客的正义行为又怎么可以缺少呢!
古代的平民侠客,没有听说过。近代延陵季子、孟尝君、春申君、平原君、信陵君这些人,都因为是君王的亲属,依仗封国及卿相的雄厚财富,招揽天下的贤才,在各诸侯国中名声显赫,不能说他们不是贤才。这就比如顺风呼喊,声音并非更加宏亮,而听的人感到清楚,这是风势激荡的结果。至于闾巷的布衣侠客,修行品行,磨砺名节,好的名望传布天下,无人不称赞他的贤德,这是难以做到的。然而儒家和墨家都排斥扬弃他们,不在他们的文献中加以记载。从秦朝以前,平民侠客的事迹,已经被埋没而不能见到,我很感遗憾。据我听到的情况来看,汉朝建国以来,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这些人,他们虽然时常违犯汉朝的法律禁令,但是他们个人的行为符合道义,廉洁而有退让的精神,有值得称赞的地方。他们的名声并非虚假地树立起来的,读书人也不是没有根据地附和他们的。至于那些结成帮派的豪强,互相勾结,依仗财势奴役穷人,凭借豪强暴力欺凌孤独势弱的人,放纵欲望,自己满足取乐,这也是游侠之士认为可耻的。我哀伤世俗之人不能明察这其中的真意,却错误地把朱家和郭解等人与暴虐豪强之流的人视为同类,一样地加以嘲笑。
鲁国的朱家与高祖是同一时代的人。鲁国人都喜欢儒家思想的教育,而朱家却因为侠士而闻名。他所藏匿和救活的豪杰有几百个,其余普通人被救的说也说不完。但他始终不夸耀自己的才能,不自我欣赏他对别人的恩德,那些他曾经给予过施舍的人,唯恐再见到他们。他救济别人的困难,首先从贫贱的开始。他家中没有剩余的钱财,衣服破得连完整的采色都没有,每顿饭只吃一样菜,乘坐的不过是个牛拉的车子。他一心救援别人的危难,超过为自己办私事。他曾经暗中使季布将军摆脱了被杀的厄运,待到季布将军地位尊贵之后,他却终身不肯与季布相见。从函谷关往东,人们莫不伸长脖子盼望同他交朋友。
郭解是轵县人,字翁伯。他是善于给人相面的许负的外孙子。郭解的父亲因为行侠,在汉文帝时被杀。郭解为人个子矮小,精明强悍,不喝酒。他小时候残忍狠毒,心中愤慨不快时,亲手杀的人很多。他不惜牺牲生命去替朋友报仇,藏匿亡命徒去犯法抢劫,停下来就私铸钱币,盗挖坟墓,他的不法活动数也数不清。但却能遇到上天保佑,在窘迫危急时常常脱身,或者遇到大赦。等到郭解年龄大了,就改变行为,检点自己,用恩惠报答怨恨自己的人,多多地施舍别人,少望别人报答自己。但他自己喜欢行侠的思想越来越强烈。已经救了别人的生命,却不自夸功劳,但其内心仍然残忍狠毒,为小事突然怨怒行凶的事依然如故。当时的少年仰慕他的行为,也常常为他报仇,却不让他知道。郭解姐姐的儿子依仗郭解的势力,同别人喝酒,让人家干杯。如果人家的酒量小,不能再喝了,他却强行灌酒。那人发怒,拔刀剌死了郭解姐姐的儿子,就逃跑了。郭解姐姐发怒说道:“以弟弟翁伯的义气,人家杀了我的儿子,凶手却捉不到。”于是她把儿子的尸体丢弃在道上,不埋葬,想以此羞辱郭解。郭解派人暗中探知凶手的去处。凶手窘迫,自动回来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郭解。郭解说:“你杀了他本来应该,我的孩子无理。”于是放走了那个凶手,把罪责归于姐姐的儿子,并收尸埋葬了他。人们听到这消息,都称赞郭解的道义行为,更加依附于他。
郭解每次外出或归来,人们都躲避他,只有一个人傲慢地坐在地上看着他,郭解派人去问他的姓名。门客中有人要杀那个人,郭解说:“居住在乡里之中,竟至于不被人尊敬,这是我自己道德修养得还不够,他有什么罪过。”于是他就暗中嘱托尉史说:“这个人是我最关心的,轮到他服役时,请加以免除。”以后每到服役时,有好多次,县中官吏都没找这位对郭解不礼貌的人。他感到奇怪,问其中的原因,原来是郭解使人免除了他的差役。于是,他就负荆请罪。少年们听到这消息,越发仰慕郭解的行为。
洛阳人有相互结仇的,城中有数以十计的贤人豪杰从中调解,两方面始终不听劝解。门客们就来拜见郭解,说明情况。郭解晚上去会见结仇的人家,仇家出于对郭解的尊重,委屈心意地听从了劝告,准备和好。郭解就对仇家说:“我听说洛阳诸公为你们调解,你们多半不肯接受。如今你们幸而听从了我的劝告,郭解怎能从别的县跑来侵夺人家城中贤豪大夫们的调解权呢?”于是郭解当夜离去,不让人知道,说:“暂时不要听我的调解,待我离开后,让洛阳豪杰从中调解,你们就听他们的。”
郭解保持着恭敬待人的态度,不敢乘车走进县衙门。他到旁的郡国去替人办事,事能办成的,一定把它办成,办不成的,也要使有关方面都满意,然后才敢去吃人家酒饭。因此大家都特别尊重他,争着为他效力。城中少年及附近县城的贤人豪杰,半夜上门拜访郭解的常常有十多辆车子,请求把郭解家的门客接回自家供养。
待到汉武帝元朔二年,朝廷要将各郡国的豪富人家迁往茂陵居住,郭解家贫,不符合资财三百万的迁转标准,但迁移名单中有郭解的名字,因而官吏害怕,不敢不让郭解迁移。当时卫青将军替郭解向皇上说:“郭解家贫,不符合迁移的标准。”但是皇上说:“一个百姓的权势竟能使将军替他说话,这就可见他家不穷。”郭解于是被迁徙到茂陵。人们为郭解送行共出钱一千余万。轵人杨季主的儿子当县椽,是他提名迁徙郭解的。郭解哥哥的儿子砍掉杨县椽的头。从此杨家于郭家结了仇。
郭解迁移到关中,关中的贤人豪杰无论从前是否知道郭解,如今听到他的名声,都争着与郭解结为好朋友。郭解个子矮,不喝酒,出门不乘马。后来又杀死杨季主。杨季主的家人上书告状,有人又把告状的在宫门下给杀了。皇上听到这消息,就向官吏下令捕捉郭解。郭解逃跑,把他母亲安置在夏阳,自己逃到临晋。临晋籍少公平素不认识郭解,郭解冒昧会见他,顺便要求他帮助出关。籍少公把郭解送出关后,郭解转移到太原,他所到之处,常常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留他食宿的人家。官吏追逐郭解,追踪到籍少公家里。籍少公无奈自杀,口供断绝了。过了很久,官府才捕到郭解,并彻底深究他的犯法罪行,发现一些人被郭解所杀的事,都发生在赦令公布之前。一次,轵县有个儒生陪同前来查办郭解案件的使者闲坐,郭解门客称赞郭解,他说:“郭解专爱做奸邪犯法的事,怎能说他是贤人呢?”郭解门客听到这话,就杀了这个儒生,割下他的舌头。官吏以此责问郭解,令他交出凶手,而郭解确实不知道杀人的是谁。杀人的人始终没查出来,不知道是谁。官吏向皇上报告,说郭解无罪。御史大夫公孙弘议论道:“郭解以平民身份侠,玩弄权诈之术,因为小事而杀人,郭解自己虽然不知道,这个罪过比他自己杀人还严重。判处郭解大逆无道的罪。”于是就诛杀了郭解翁伯的家族。
从此以后,行侠的人特别多,但都傲慢无礼没有值得称道的。但是关中长安的樊仲子、槐里赵王孙,长陵的高公子,西河的郭公仲,太原的卤公孺,临淮的儿长卿,东阳的田君孺,虽然行侠却能有谦虚退让的君子风度。至于象北道的姚氏,西道的一些姓杜的,南道的仇景,东道的赵他、羽公子,南阳赵调之流,这些都是处在民间的盗跖罢了,哪里值得一提呢!这都是从前朱家那样的人引以为耻的。
太史公说:“我看郭解,状貌赶不上中等人材,语言也无可取的地方。但是天下的人们,无论是贤人还是不肖之人,无论是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,都仰慕他的名声,谈论游侠的都标榜郭解以提高自己的名声。谚语说:‘人可用光荣的名声作容貌,难道会有穷尽的时候吗?’唉,可惜呀!”
《古文观止卷三 汉文 游侠列传序》古诗原文及翻译
作者:卷三 汉文 游侠列传序《史记》【题解】本文为《史记·游侠列传》的序。所谓游侠,是指那些言必信,行必果,轻生重义的人,亦即后世所说的侠客、剑客或剑侠。司马迁对他们的行为与品质给予高度评价。【一段】韩子曰①:“儒以文乱法,而侠以武犯禁。”二者皆讥,而学士多称于世云。至如以术取宰相、卿、大夫,辅翼其世主,功名俱著于《春秋》②,固无可言者。及若季次、原宪③,闾巷人也,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④,义不苟合当世,当世亦笑之。故季次、原宪,终身空室蓬户,褐衣疏食不厌。死而已四百余年,而弟子志之不倦。今游侠,其行虽不轨于正义,然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,已诺必诚⑤,不爱其躯,赴士之厄困,既已存亡死生矣,而不矜其能。羞伐其德。盖亦有足多者焉。【注释】 ①韩子:韩非,战国时期韩国人,法家代表人物,著有《韩非子》,下文引自《韩非子·五蠹》。②《春秋》:这里泛指史书。③季次:公皙哀,字季次,齐国人,孔子弟子。原宪:字子思,鲁国人,孔子弟子。④独行君子:指独守个人节操,而不随波逐流之人。⑤已诺必诚: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,一定要兑现。【译文】韩非子说:“儒者利用文献来扰乱国家的法度,而游侠使用暴力来违犯国家的禁令。”这两种人都曾受到讥评,然而儒者还是多受到世人的称道。至于那些用权术取得宰相、卿、大夫等高官的人,辅佐当世的君主,其功名都记载在史书上了,本来就不必多说什么。至于像季次、原宪二人,均为民间百姓,他们一心读书,具有独善其身、不随波逐流的君子节操,坚持正义,不与世俗苟合,而当时的人们也讥笑他们。所以季次、原宪终生都住在家徒四壁的蓬室之中,就连布衣粗食也得不到满足。他们逝世已有四百余年了,但他们的弟子却依然不断地纪念他们。现在的游侠,他们的行为虽然不合乎当时的国家法令,但他们说话一定守信用,办事求结果,答应人家的事一定兑现,不吝惜自己的生命,去解救别人的危难。做到了使危难的人获生,施暴的人丧命,却从来不夸耀自己的本领。以称道自己对他人的恩德为耻。为此,他们也有值得称颂的地方。【二段】且缓急,人之所时有也。太史公曰:昔者虞舜窘于井廪⑥,伊尹负于鼎俎⑦,傅说匿于傅险⑧,吕尚困于棘津⑨,夷吾桎梏,百里饭牛,仲尼畏匡,菜色陈、蔡。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,犹然遭此灾,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?其遇害何可胜道哉!鄙人有言曰:“何知仁义,已享其利者为有德。”故伯夷丑周,饿死首阳山,而文、武不以其故贬王;跖跻暴戾,其徒诵义无穷。由此观之,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;侯之门,仁义存。”非虚言也。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,久孤于世,岂若卑论侪俗,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!而布衣之徒,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。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。故士穷窘而得委命,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?诚使乡曲之侠,予季次、原宪比权量力,效功于当世,不同日而论矣。要以功见言信,侠客之义,又曷可少哉! 【注释】 ⑥虞舜窘于井廪:指虞舜为其父瞽叟和其弟象所迫害,他们让舜修米仓,企图把舜烧死;此后又让舜挖井,两人填井陷害舜,然而舜均逃脱了。⑦“伊尹”句:伊尹乃商汤的旧臣,据传说最初伊尹为了接近汤,曾到汤的妻子有莘氏家里当奴仆,后又以“媵臣”的身份,背着做饭的锅和砧板见汤,用做菜的道理阐释他的政治见解,终于被汤所重用。⑧“傅说”句:傅说乃商代武丁的名臣,在未遇武丁时,是一个奴隶,在傅岩筑墙服役。匿:隐没。傅险:即傅岩(在今山西省丰陵县东)。⑨吕尚:吕尚即姜子牙,相传他在70岁时,曾在棘津以屠牛和卖饭谋生。棘津:古水名,故道在今河南省延津东北。“夷吾”句:其事迹见本书《管晏列传》。夷吾:乃管仲的字。桎梏:脚镣与手铐,此指被囚禁。“百里”句:百里,即百里奚,春秋时秦国大夫,入秦前曾卖身为奴,替人喂牛。“仲尼”二句:孔子字仲尼,曾由卫国到陈国,路经匡,被匡地人错认为曾经侵犯过他们的阳货,结果孔子被围困,险遭杀害。此后孔子又想去楚国,陈、蔡两国惧怕孔子去楚国于己不利,就发兵把孔子围困起来,使他绝粮七天。两事均见《孔子世家》。匡:春秋时卫国的地名,在今河南省长垣县西南。菜色:不吃粮食,仅吃野菜形成的饥饿面色。鄙人:居住在郊野的普通人。文、武:指周文王、周武王。贬王:降低他们作为王者的声誉。跖跻:即盗跖与庄跻,古代被诬为造反领袖。“窃钩”四句:出自《庄子·肢箧》。钩:衣带钩。拘学:拘泥于教条的学者,此指季次、原宪之类的人。卑论:放低论调。侪俗:混同于流俗。为死不顾世:为世人所难而不怕牺牲自己,不顾世俗的议论。委命:托身,依靠。【译文】况且急事是人们经常会遇到的。太史公说:“从前虞舜曾被困于井底粮仓,伊尹曾背着鼎锅和砧板当过厨师,傅说也曾隐没在傅险筑墙,吕尚也曾受困于棘津,管仲亦曾遭到囚禁,百里奚曾经喂过牛,孔子曾在匡地受惊吓,并遭到陈、蔡两国发兵围困而饿得面带菜色。这些人均为儒者所说的有道德的仁人,还遭到如此的灾难,何况那些仅有中等才能而处在乱世末期的人呢?他们所遭受的灾祸又如何能说得完呢!乡下的人有这样的话:“谁知道什么仁义不仁义,凡是给我好处的人,便是有道德的人。”因此,伯夷认为侍奉周朝是可耻的,终于饿死在首阳山,但周文王、周武王的声誉,并没有因此而降低;盗跖、庄跻残暴无忌,他们的党徒却没完没了地称颂他们的义气。由此看来,庄子所说的:“偷衣钩的人要杀头,窃国的人却做了王侯;王侯的门庭之内,总有仁义存在。”此话一点不假。如今拘泥于教条的那些学者,死抱着那一点点仁义,长久地在世上孤立,还不如降低论调,接近世俗,与世俗共浮沉去猎取功名呢!那些平民出身的游侠,很重视获取和给予的原则,并且恪守诺言,义气传颂千里,为义而死,不顾世人的议论。这正是他们的长处,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。所以有些士人,到了穷困窘迫时,就把自己的命运委托给游侠,这些游侠难道不是人们所说的贤人、豪杰、特殊人物吗?如果把乡间的游侠与季次、原宪等比较地位、衡量能力,看他们对当时社会的贡献,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。总之,从办事到见功效,说话守信用来看,游侠的义气又怎么能缺少呢! 【三段】古布衣之侠,靡得而闻已。近世延陵、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,皆因王者亲属,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,招天下贤者,显名诸侯,不可谓不贤者矣。比如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,其势激也。至如闾巷之侠,修行砥名,声施于天下,莫不称贤,是为难耳!然儒、墨皆排摈不载。自秦以前,匹夫之侠,湮灭不见,余甚恨之。以余所闻,汉兴,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之徒,虽时扞当世之文罔,然其私义,廉洁退让,有足称者。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。至如朋党宗强比周,设财役贫,豪暴侵凌孤弱,恣欲自快,游侠亦丑之。余悲世俗不察其意,而猥以朱家、郭解等,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。【注释】延陵:春秋时吴国公子季札,封于延陵。孟尝:即孟尝君,齐国贵族田文。春申:即春申君,楚国考烈王的相国黄歇。平原:即平原君赵胜,赵惠文王之弟。信陵:即信陵君魏无忌,魏安嫠王异母弟。砥:磨炼。排摈:排斥、摈弃。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:此五人均为汉代初年著名的游侠,其事迹见传文。朋党:由于共同利益而结伙。比周:互相勾结,狼狈为奸。【译文】古代民间的游侠,已经不得而知了。近代的延陵季子、孟尝君、春申君、平原君、信陵君等人,都因为是国君的亲属,凭借着卿相的地位以及封地的丰厚财产,招揽天下贤能之士,在诸侯中名声显赫,这不能说不是贤能的人。这就如同顺风呼喊,声音本身并没有加快,是风势激荡罢了。至于像乡里的游侠,修养品德,砥砺名节,扬名天下,没有人不称赞他们的贤能,这才是很难的啊!然而,儒家、墨家都排斥游侠,不记载他们的事迹。秦朝以前,民间的游侠,均被埋没而不见于史籍,我非常遗憾。据我所知,汉朝建国以来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等人,尽管时常触犯当时的法网,然而他们个人的品德廉洁谦让,有值得称赞的地方。他们的名不是虚传,士人也不是凭空依附他们。至于那些结党营私的人和豪强互相狼狈为奸,依仗钱财,奴役穷人,依仗势力侵害欺凌那些势孤力弱的人,纵情取乐,游侠们也是颇为憎恨他们的。我感到痛心的是世俗不了解游侠的心意,却随便将朱家、郭解等人与那些豪强横暴之徒混为一谈,并加以讥笑。【评析】《游侠列传序》在艺术手法方面颇具特色:其一为作者巧妙地运用对比、衬托手法。总的来说是用儒侠作对比,借客形主,从而烘托出游侠的可贵品质。在行文过程中,又分几层进行对比。一类儒者是靠儒术取得了高官的人,他们虚伪狡诈,毫无信义可言,仅凭有权有势,就受到称赞。这与济人之危、奋不顾身的游侠反而受到污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另一类是无所作为,对社会实际没有什么益处的闾巷之儒,他们也历来受称颂,而扶危的游侠,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荣誉。此外,作者还拿孟尝君、平原君之类的贵族之侠与布衣之侠作了对比。通过上述层层对比,不仅突出了布衣之侠的高贵品质,而且对他们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亦表示了强烈的不满,揭露了社会的黑暗与不平,从而大大深化了主题。其二反复咏叹,加强了抒情性。文中从不同的角度,反复地称赞游侠,而字里行间充满了作者强烈的爱憎。首先是从正面肯定他们的言必信、行必果的高尚品德,接着称颂布衣之侠的“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。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”。又说遭受困厄之士人,也常常依附游侠的帮助。这些均属满腔热情的称颂。继而用布衣之侠与季次、原宪一类的儒生作对比,并提出“侠客之义,又曷可少哉”。文章结尾是直接称赞汉代的游侠朱家、郭解等人“廉洁退让,有足称者。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”。诚如《古文观止》的评语:“一篇之中,凡六赞游侠,多少抑扬,多少往复,胸中荦落,笔底摅写,极文心之妙。”
游侠列传的作品原文
韩子曰①:“儒以文乱法②,而侠以武犯禁③。”二者皆讥,而学士多称于世云④。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⑤,辅翼其世主⑥,功名俱著于春秋,固无可言者。及若季次、原宪,闾巷人也⑦,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⑧,义不苟合当世,当世亦笑之。故季次、原宪终身空室蓬户⑨,褐衣疏食不厌⑩。死而已四百余年,而弟子志之不倦(11)。今游侠,其行虽不轨于正义(12),然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(13),已诺必诚,不爱其躯,赴士之困厄。既已存亡死生矣,而不矜其能(14),羞伐其德(15),盖亦有足多者焉(16)。
且缓急(17),人之所时有也。太史公曰:“昔者虞舜窘于井廪(18),伊尹负于鼎俎(19),傅说匿于傅险(20),吕尚困于棘津(21),夷吾桎梏(22);百里饭牛(23),仲尼畏匡(24),菜色陈、蔡(25)。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,犹然遭此菑(26),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?其遇害何可胜道哉!
鄙人有言曰(27):“何知仁义,已飨其利者为有德(28)。”故伯夷丑周(29),饿死首阳山,而文、武不以其故贬王(30);跖、蹻暴戾(31),其徒诵义无穷(32)。由此观之,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,侯之门仁义存”(33),非虚言也。
①韩子:即韩非。所引文字见《韩非子·五蠹》。②儒:儒家学派。此指儒生。文:指儒家经典,如《诗》《书》之类。乱法:破坏法度。③侠:游侠者。武:勇武的行为。禁:禁令。④二者:指儒、侠。讥:非难。学士:指儒生。称:被人称扬。⑤术:方法。此处实指权术。⑥辅翼:辅助。世主:当代的天子。⑦季次:即公皙哀,孔子的学生。原宪:即子思,孔子的学生。闾巷人:即平民百姓。⑧怀:怀抱。独行:特异之行,不同凡俗的操节。⑨空室:室内空空,极言贫穷。蓬户:蓬蒿所编成的门,极言家贫。按《庄子·让王》记原宪之贫穷曰:“原宪居鲁,环堵之宫,茨以生草,蓬户不完,桑以为枢而瓮牖,二室,褐以为塞,上漏下湿,匡坐而弦歌。”⑩褐衣:粗布上衣。疏食:粗糙低劣的饭食。厌:通“餍”,足。(11)志:怀念。(12)轨:车轨。“不轨”犹言“不合”。正义:指当时的道德准则和法律。(13)果:坚定而不动摇。(14)矜:自我夸耀。(15)伐:夸耀。(16)多:称赞。(17)缓急:复词偏义,急迫。(18)窘:困迫。井廪:水井和仓廪。按《孟子·万章》及本书卷《五章本纪》皆言舜未称帝时,多次遭其父与弟的迫害,舜修仓廪,其父瞽瞍撤梯烧仓,欲将他烧死。后又让舜淘井,舜入井其父与弟象把井填死,欲活埋舜。但舜大难不死,皆逃脱。(19)伊尹:商汤贤臣。负:背。鼎:古炊具,如今之饭锅。俎(zǔ,祖):切肉的案板。按《孟子·万章》与本书卷三《殷本纪》说:伊尹曾寻机当了商汤的厨师,以烹调之理暗示为政之理,深得汤的赏识,被重用,建立大功。(20)傅险:又作“傅岩”,地名。据卷三《殷本纪》记载,傅说本为在傅岩服苦役的犯人,后被武丁发现,委以重任,使商代大治。参见《吕氏春秋·求人》(21)棘津:古代河水名。据《正义》引《尉缭子》说,姜尚年七十还未得志,只能在棘津做贩卖饮食的小贩。其人其事详见卷三十《齐太公世家》。(22)夷吾:即管仲。桎(zhì,至)梏(gù,固):古代刑具,即脚镣与手铐。卷六十二《管晏列传》记载,管仲原为公子纠之臣,公子纠在与公子小白(桓公)争君位的斗争中失败,逃往鲁国,桓公让鲁杀公子纠,将管仲缚押至齐。“桎梏”云青,当指此事。(23)百里:即百里奚。饭牛:喂牛。按《孟子·万章》、《管子·小问》、《盐铁论》等书皆言百里奚早年曾自卖为奴,替人喂牛,寻找机会,取得秦穆公的信任。(24)仲尼:即孔子。据卷四十七《孔子世家》云,孔子周游列国,从卫国到陈国,路过卫国的匡地时,匡人见他貌似匡人憎恨的阳虎,便将他围困起来,几乎把他害死。畏:在这里有拘囚的意思。按《荀子·赋篇》有“孔子拘匡”之句(25)菜色:指饥饿的容颜。陈:陈国。蔡:蔡国。按据卷四十七《孔子世家》记载,孔子周游列国,路过陈、蔡两国,途中无粮可吃,被饿得面黄肌瘦。(26)犹然:尚且。菑:同“灾”。(27)鄙人:指普通的平民百姓。鄙:浅陋。(28)飨:享受。(29)伯夷:殷末名士。据卷六十一《伯夷列传》记载,他认为周武王伐纣是以暴易暴,故反对周伐纣,隐居在首阳山。周建立后,认为吃周的粮食是可耻的,故饿死于首阳山。丑:认为可耻。(30)文、武:指周文王与周武王。不以:不因为。贬王:损害王者的声誉。(31)暴戾:凶暴残忍。(32)诵义:称赞道义。(33)窃钩者:窃取衣带钩的人。此指小偷。按以下三句出自《庄子·胠箧》篇。窃国者:指最高统治者。
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①,久孤于世,岂若卑论侪俗②,与世沉浮而取荣名哉③!而布衣之徒④,设取予然诺⑤,千里诵义⑥,为死不顾世,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。故士穷窘而得委命⑦,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⑧?诚使乡曲之侠⑨,予季次、原宪比权量力⑩,效功于当世(11),不同日而论矣。要以功见言信(12),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!
古布衣之侠,靡得而闻已(13)。近世延陵、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(14),皆因王者亲属,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(15),招天下贤者,显名诸侯,不可谓不贤者矣。比如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(16),其势激也(17)。至如闾巷之侠,修行砥名(18),声施于天下(19),莫不称贤,是为难耳。然儒、墨皆排摈不载(20)。自秦以前,匹夫之侠,湮灭不见,余甚恨之。以余所闻,汉兴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之徒(21),虽时扞当世之文罔(22),然其私义廉洁退让,有足称者。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。至如朋党宗强比周(23),设财役贫(24),豪暴侵凌孤弱(25),恣欲自快(26),游侠亦丑之。余悲世俗不察其意,而猥以朱家、郭解等令与暴豪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(27)。
拘学:抱着一得之见,或拘守偏面理论而固步自封的学者。或:有的。咫尺之义:狭隘的道理。咫,八寸。此喻陕小。②卑论:低下的论点。侪(chái,柴)俗:迁就世俗之人。侪,等、齐。③与世浮沉:随世俗而沉浮,即随波逐流之意。④布衣:平民百姓。⑤设:大。此指重视,看重。取予:从别人那里取得,或给予别人。此指符合道义的取予。然诺:应允。⑥诵:通“庸”,从也。⑦委命:托身。⑧贤豪间者:贤人和豪侠中间的人物。间,中间。邪:同“耶”。⑨乡曲:乡间、民间。“乡曲之侠”当指民间的游侠。⑩予:通“与”,同。(11)效功:比较功业。效,通“校”。比较。(12)要:总之。功见(xiàn,现):事功显现出来,意谓事情办成了。见,同“现”。(13)靡:无,不。(14)延陵:春秋时代吴国公子季札,被封于延陵,故称延陵季子。他出使中原路过徐国时,徐君颇爱其剑,他心有赠送之意,末曾说出。待他回返时,知徐君已死,于是便将其剑挂于徐君墓地树上,以示重言诺之意。(见《新序·节士》)不过延陵季子为春秋时人,文中不当言“近世”。又后文并末言及延陵季子事,只说战国四公子事,故清人梁玉绳《史记志疑》、崔适《史记探源》等皆疑“延陵”二字为衍文,可信。孟尝:即齐国孟尝君田文。春申:即楚国春申君黄歇。平原:即赵国平原君赵胜。信陵:即魏国公子信陵君无忌。以上四人是战国时代以养士闻名的好侠之士。《史记》皆有传,分别见卷七十五、卷七十八、卷七十六、卷七十七。(15)藉:依靠。土:指封地。(16)疾:声音洪亮。(17)激:激荡。(18)砥名:砥砺名节,提高名声。(19)施(yì,义):延。(20)排摈:排斥、抛弃。(21)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:皆汉代侠士,见下文。(22)扞(hàn,捍):违。文罔:通“文网”,法律禁令。(23)朋党宗强:结成帮派的豪强。比周:互相勾结。比,近。周,合。(24)设财役贫:依仗自己的财富役使穷人。(25)凌:侵犯。(26)恣:放纵。(27)猥:谬,错误。
剧孟
鲁朱家者,与高祖同时。鲁人皆以儒教,而朱家用侠闻①。所藏活豪士以百数②,其余庸人不可胜言③。然终不伐其能④、歆其德⑤,诸所尝施⑥,唯恐见之。振人不赡⑦,先从贫贱始。家无余财,衣不完采⑧,食不重味,乘不过軥牛⑨。专趋人之急⑩,甚己之私。既阴脱季布将军之厄(11),及布尊贵,终身不见也。自关以东,莫不延颈愿交焉(12)。
楚田仲以侠闻,喜剑,父事朱家(13),自以为行弗及。田仲已死,而洛阳有剧孟。周人以商贾为资(14),而剧孟以任侠显诸侯(15)。吴楚反时(16),条侯为太尉(17),乘传车将至河南(18),得剧孟,喜曰:“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孟,吾知其无能为已矣。”天下骚动,宰相得之若得一敌国云(19)。剧孟行大类朱家(20),而好博(21),多少年之戏(22)。然剧孟母死,自远方送丧盖千乘(23)。及剧孟死,家无余十金之财(24)。而符离人王孟亦以侠称江淮之间(25)。
是时济南氏、陈周庸亦以豪闻,景帝闻之,使使尽诛此属。其後代诸白(26)、梁韩无辟、阳翟薛兄、陕韩孺纷纷复出焉。
①鲁:指汉代封国名。用:因。②藏活:藏匿而使其活命。③庸人:普通人。④伐:自夸。⑤歆:欣喜,自我欣赏。德:恩惠。⑥尝施:曾经施舍。⑦振:通“赈”,救济。赡:足。⑧完采:完整的花纹。⑨軥(qú,渠):车辕前端驾于马脖子上的弯曲横木。“軥牛”犹言用牛驾车。⑩趋:奔走。急:危难。(11)阴脱:暗中使其摆脱。季布原为项羽的将领,项羽失败后,逃到濮阳隐藏在周家。后来刘邦悬赏捉拿他,周氏无奈将季布转到朱家那里。朱家通过汝阴侯夏侯婴劝说刘邦,赦免了季布,并重用他为中郎将等职。此处“阴脱”即指上述事实。见卷一百《季布栾布列传》。(12)延颈:伸长脖子。此指急于相见、相交。(13)父事:像对待父亲一样服侍他。(14)周人:指洛阳人。商贾:做买卖。资:生活的资本。(15)任侠:讲义气,抱打不平。显:显扬。(16)吴、楚反:指吴、楚七国之乱。汉景帝三年(前154),吴王刘濞联合楚国、赵国、济南、胶东、菑川六国诸侯王反叛中央,被太尉周亚夫率军平定。详见卷一百六《吴王濞列传》。(17)条侯:即周亚夫。(18)传车:驿站所用的车驾。河南:汉朝郡名,此指洛阳。(19)宰相:指周亚夫。亚夫为太尉,相当于副宰相。敌国:与一个国家相匹敌。此极言剧孟地位的重要。(20)行:行为。大类:很像。(21)博:指六博棋,古代一种棋类游戏。(22)戏:游戏。(23)千乘:千辆。古代一车四马谓之“乘”。(24)金:古代计算货币的单位,在汉代一斤或一镒黄金称一金。(25)称:称颂。(26)诸白:诸位姓白的。
郭解
郭解,轵人也,字翁伯,善相人者许负外孙也①。解父以任侠,孝文时诛死②。解为人短小精悍,不饮酒。少时阴贼,慨不快意③,身所杀甚众④。以躯借交报仇⑤,藏命作奸剽攻⑥,(不)休(及)〔乃〕铸钱掘冢⑦,固不可胜数。适有天幸⑧,窘急常得脱,若遇赦⑨。及解年长,更折节为俭⑩,以德报怨,厚施而薄望(11)。然其自喜为侠益甚。既已振人之命(12),不矜其功,其阴贼著于心(13),卒发于睚眦如故云(14)。而少年慕其行,亦辄为报仇,不使知也。解姊子负解之势(15),与人饮,使之嚼(16)。非其任(17),强必灌之。人怒,拔刀剌杀解姊子,亡去。解姊怒曰:“以翁伯之义,人杀吾子,贼不得(18)。”弃其尸于道,弗葬,欲以辱解。解使人微知贼处(19)。贼窘自归,具以实告解。解曰:“公杀之固当,吾儿不直(20)。”遂去其贼(21),罪其姊子,乃收而葬之。诸公闻之,皆多解之义(22),益附焉。
解出入,人皆避之。有一人独箕倨视之(23),解遣人问其名姓。客欲杀之,解曰:“居邑屋至不见敬(24),是吾德不修也,彼何罪!”乃阴属尉史曰:“是人,吾所急也,至践更时脱之(25)。”每至践更,数过(26),吏弗求。怪之,问其故,乃解使脱之。箕踞者乃肉袒谢罪(27)。少年闻之,愈益慕解之行。
①相人:给人相面。卷五十七《绛侯周勃世家》及卷四十九《外戚世家》分别载许负给周亚夫和薄姬等相面之事。②孝文:汉文帝。③阴贼:内心阴险狠毒。慨:愤慨。不快意:不满意。④身所杀:亲自所杀。⑤借:助。交:指朋友。⑥命:指亡命。作奸:干坏事。剽攻:抢劫。⑦休:止。掘冢:盗掘坟墓。⑧适:遇到。天幸:上下保佑。⑨若:或。⑩更:改。折节:改变操行。俭:通“检”,检束,检点。(11)薄望:怨恨小。(12)振:救。(13)著:附着。(14)卒:通“猝”,突然。睚眦(zì,牙字):怒目而视。(15)负:依仗。(16)嚼:通“釂”,干杯。(17)不任:不胜任。此指酒量不行。(18)贼不得:抓不到杀人者。(19)微知:暗中探知。(20)不直:理曲。(21)去:放走。(22)多:称赞。(23)箕倨:岔开两腿坐着,像簸箕之状,是一种无礼不恭敬的表现。倨,通“踞”。(24)居邑屋:在家乡居住。邑屋:乡里。见:被。(25)阴:暗中。属:同“嘱”。(26)急:关心。践更:按汉代法律,在籍男丁每年在地方服役一个月,称为卒更。贫苦者想得到雇更钱的,可由当出丁者出钱,每月二千钱,称践更。脱:免。(27)数过:犹言多次轮到。(28)肉袒:脱去上衣,露出身体的一部分。
洛阳人有相仇者,邑中贤豪居间者以十数①,终不听。客乃见郭解②。解夜见仇家,仇家曲听解③。解乃谓仇家曰:“吾闻洛阳诸公在此间,多不听者。今子幸而听解④,解奈何乃从他县夺人邑中贤大夫权乎!”乃夜去,不使人知,曰:“且无用⑥,(待我)待我去,令洛阳豪居其间,乃听之。”
解执恭敬⑦,不敢乘车入其县廷⑧。之旁郡国,为人请求事,事可出⑨,出之;不可者,各厌其意⑩,然後乃敢尝酒食。诸公以故严重之,争为用(11)。邑中少年及旁近县贤豪,夜半过门常十余车(12),请得解客舍养之(13)。
及徙豪富茂陵也(14),解家贫,不中訾(15),吏恐,不敢不徙。卫将军为言“郭解家贫不中徙”(16)。上曰:“布衣权至使将军为言(17),此其家不贫。”解家遂徙。诸公送者出千余万。轵人杨季主子为县掾,举徙解(18)。解兄子断杨掾头。由此杨氏与郭氏为仇。
①居间:从中间调解。②客:这里指门客。③曲听:委屈心意而听从,以示对劝说人的尊重。④幸:谦词,使我感到荣幸。⑤他县:别的县。郭解是轵人,对洛阳而言,是外县之人。权:权力,实指声望。⑥且:暂时。无用:不便听我的话。⑦执:谨守。⑧县廷:县衙门。⑨之:前往。出:得到解决。⑩厌:通“餍”,满足。(11)严重:尊重。为用:替他出力。(12)过:拜访。(13)客:指郭解的门客。舍养:供养在自家房舍之中。(14)徙:迁移。茂陵:汉武帝的陵墓。按汉武帝建元二年(前139),为扩充新修的茂陵的居民人数,“内实京师,外销奸滑”,迁移全国家财在三百万以上的人家到茂陵居住;至元朔二年(前127),又迁郡国富豪人家到茂陵居住。郭解就在这时迁居茂陵。(15)訾:通“资”,钱财。(16)卫将军:指卫青。为言:替他谈话。(17)权:权力。(18)举:检举。
解入关,关中贤豪知与不和,闻其声,争交欢解①。解为人短小,不饮酒,出未尝有骑。已又杀杨季主②。杨季主家上书,人又杀之阙下③。上闻,乃下吏捕解。解亡④,置其母家室夏阳,身至临晋。临晋籍少公素不知解⑤,解冒⑥,因求出关⑦。籍少公已出解,解转入太原,所过辄告主人家。吏逐之,迹至籍少公⑧。少公自杀,口绝⑨。久之,乃得解。穷治所犯⑩,为解所杀,皆在赦前。轵有儒生侍使者坐,客誉郭解,生曰:“郭解专以奸犯公法,何谓贤!”解客闻,杀此生,断其舌。吏以此责解,解实不知杀者。杀者亦竟绝,莫知为谁。吏奏解无罪。御史大夫公孙弘议曰:“解布衣为任侠行权,以睚眦杀人,解虽弗知,此罪甚于解杀之。当大逆无道(11)。”遂族郭解翁伯(12)。
①交欢:结为友好朋友。②已:不久。③阙下:宫阙之下。④亡:逃跑。⑤籍少公:人名,姓籍,名少公。⑥冒:冒昧。此指冒然相见。⑦因:顺便。⑧迹:追踪而来。⑨口绝:灭口。⑩穷治:深究其事,追问到底。(11)当:判处。(12)族:灭族。
自是之後,为侠者极众,敖而无足数者①。然关中长安樊仲子,槐里赵王孙,长陵高公子,西河郭公仲,太原卤公孺②,临淮儿长卿③,东阳田君孺,虽为侠而逡逡有退让君子之风④。至若北道姚氏,西道诸杜,南道仇景,东道赵他、羽公子,南阳赵调之徒,此盗跖居民间者耳,曷足道哉!此乃乡者朱家之羞也⑤。
①敖:通“傲”,傲慢无礼。②卤公儒:《汉书》写作“鲁公儒”。③儿长卿:又作“倪长卿”。④逡逡:谦虚退让的样子。⑤乡:通“向”,从前。
太史公曰:“吾视郭解,状貌不及中人,言语不足采者①。然天下无贤与不肖,知与不知,皆慕其声,言侠者皆引以为名。谚曰:“人貌荣名,岂有既乎②!”於戏,惜哉!
①不足采:不值得采取。②既:尽。於戏:通“呜呼”。表感叹。
游侠列传,急!
以下供参考,注释就在文中!
看仔细点罗!
集解荀悦曰:“立气齐,作威福,结私交,以立强於世者,谓之游侠。”
韩子曰:“儒以文乱法,□正义言文之蔽,小人以僿。谓细碎苛法乱政。而侠以武犯禁。”二者皆讥,□正义讥,非言也。儒敝乱法,侠盛犯禁,二道皆非,而学士多称於世者,故太史公引韩子,欲陈游侠之美。而学士多称於世云。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,辅翼其世主,功名俱著於春秋,○索隐功名俱著春秋。案:春秋谓国史也。以言人臣有功名则见记于其国之史,是俱著春秋者也。固无可言者。及若季次、原宪,闾巷人也,◇集解徐广曰:“仲尼弟子传曰公皙哀字季次,未尝仕,孔子称之。”读书怀独行君子○索隐行音下孟反。之德,义不苟合当世,当世亦笑之。故季次、原宪终身空室蓬户,□正义庄子云“原宪处居环堵之室,蓬户不完。以桑为枢而瓮牖,上漏下湿,独坐而弦歌”也。褐衣疏食不厌。○索隐不餍。餍,饱也,於艳反。死而已四百馀年,而弟子志之不倦。今游侠,其行虽不轨於正义,然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,已诺必诚,不爱其躯,赴士之�戹困,○索隐上音厄。既已存亡死生矣,而不矜其能,羞伐其德,盖亦有足多者焉。
且缓急,人之所时有也。太史公曰:昔者虞舜窘於井廪,伊尹负於鼎俎,傅说匿於傅险,吕尚困於棘津,◇集解徐广曰:“在广川。”□正义尉缭子云太公望行年七十,卖食棘津云。古亦谓之石济津,故南津。夷吾桎梏,百里饭牛,仲尼畏匡,菜色陈、蔡。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,犹然遭此菑,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?其遇害何可胜道哉!
鄙人有言曰:“何知仁义,已飨其利○索隐已音以。飨音享,受也。言已受其利则为有德,何知必仁义也。者为有德。”故伯夷丑周,饿死首阳山,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;跖、蹻暴戾,其徒诵义无穷。由此观之,“窃钩者诛,○索隐以言小窃则为盗而受诛也。窃国者侯,侯之门仁义存”,○索隐言人臣委质於侯王门,则须存于仁义。若游侠轻健,亦何必肯存仁义也。非虚言也。
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,久孤於世,○索隐言拘学守义之士或抱咫尺纤微之事,遂久以当代,孤负我志,而不若卑论侪俗以取荣宠也。岂若卑论侪俗,与世沈浮而取荣名哉!而布衣之徒,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,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。故士穷窘而得委命,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?诚使乡曲之侠,予季次、原宪比权量力,效功於当世,不同日而论矣。要以功见言信,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!
古布衣之侠,靡得而闻已。近世延陵、◇集解徐广曰:“代郡亦有延陵县。”骃案:韩子云“赵襄子召延陵生,令车骑先至晋阳”。襄子时赵已并代,可有延陵之号,但未详是此人非耳。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,皆因王者亲属,藉於有土卿相之富厚,招天下贤者,显名诸侯,不可谓不贤者矣。比如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,其埶激也。至如闾巷之侠,修行砥名,声施於○索隐施音以豉反。天下,莫不称贤,是为难耳。然儒、墨皆排摈不载。自秦以前,匹夫之侠,湮灭不见,余甚恨之。以余所闻,汉兴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之徒,虽时扞当世之文罔,○索隐扞即捍也。违扞当代之法网,谓犯於法禁也。然其私义廉絜退让,有足称者。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。至如朋党宗强比周,设财役贫,豪暴侵凌孤弱,恣欲自快,游侠亦丑之。余悲世俗不察其意,而猥以朱家、郭解等令与暴豪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。
鲁朱家者,与高祖同时。鲁人皆以儒教,而朱家用侠闻。所藏活豪士以百数,其馀庸人不可胜言。然终不伐其能,歆其德,诸所尝施,唯恐见之。振人不赡,先从贫贱始。家无馀财,衣不完采,食不重味,乘不过軥牛。◇集解徐广曰:“音雊。”骃案:汉书音义曰“小牛”。○索隐上音古豆反。案:大牛当軶,小为軥牛。专趋人之急,甚己之私。既阴脱季布将军之�戹,○索隐阴脱季将军之厄。案:季布为汉所购求,朱家以布髡钳为奴,载以广柳车而出之,及尊贵而不见之,亦高介至义之士。然布竟不见报朱家之恩。及布尊贵,终身不见也。自关以东,莫不延颈原交焉。
楚田仲以侠闻,喜剑,父事朱家,自以为行弗及。田仲已死,而雒阳有剧孟。周人以商贾为资,而剧孟以任侠显诸侯。吴楚反时,条侯为太尉,乘传车将至河南,得剧孟,喜曰:“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孟,吾知其无能为已矣。”天下骚动,宰相得之若得一敌国云。剧孟行大类朱家,而好博,○索隐按:六博戏也。多少年之戏。然剧孟母死,自远方送丧盖千乘。及剧孟死,家无馀十金之财。而符离人王孟亦以侠称江淮之间。
是时济南瞷氏、○索隐瞷音。案:为郅都所诛。陈周庸○索隐陈国人,姓周名庸。亦以豪闻,景帝闻之,使使尽诛此属。其后代诸白、○索隐代,代郡。人有白氏,豪侠非一,故言“诸”。梁韩无辟、○索隐梁国人,韩姓,无辟名。辟音避。阳翟薛兄、○索隐音况。陕韩孺◇集解徐广曰:“陕,疑当作‘郏’字,颍川有郏县。南越传曰‘郏壮士韩千秋’也。”○索隐陕当为“郏”。陕音如厓反,郏音纪洽反。汉书作“寒孺”。纷纷复出焉。
郭解,轵人也,○索隐汉书云河内轵人也。字翁伯,善相人者许负外孙也。解父以任侠,孝文时诛死。解为人短小精悍,不饮酒。少时阴贼,○索隐以内心忍害。慨不快意,身所杀甚众。以躯借交报仇,藏命○索隐案:谓亡命也。作奸剽攻,休铸钱掘冢,固不可胜数。适有天幸,窘急常得脱,若遇赦。及解年长,更折节为俭,以德报怨,厚施而薄望。然其自喜为侠○索隐苏林云:“言性喜为侠也。”益甚。既已振人之命,不矜其功,其阴贼著於心,卒发於睚眦如故云。而少年慕其行,亦辄为报仇,不使知也。解姊子负解之势,○索隐负,恃也。与人饮,使之嚼。◇集解徐广曰;“音子妙反,尽酒也。”○索隐即妙反。谓酒尽。非其任,强必灌之。人怒,拔刀刺杀解姊子,亡去。解姊怒曰:“以翁伯之义,人杀吾子,贼不得。”弃其尸於道,弗葬,欲以辱解。解使人微知贼处。贼窘自归,具以实告解。解曰:“公杀之固当,吾儿不直。”遂去其贼,◇集解徐广曰:“遣使去。”罪其姊子,乃收而葬之。诸公闻之,皆多解之义,益附焉。
解出入,人皆避之。有一人独箕倨视之,解遣人问其名姓。客欲杀之。解曰:“居邑屋至不见敬,是吾德不修也,彼何罪!”乃阴属尉史曰:“是人,吾所急也,○索隐案:谓吾心中所急,言情切急之谓。汉书作“重”也。至践更时脱之。”每至践更,数过,吏弗求。◇集解如淳曰:“更有三品,有卒更,有践更,有过更。古有正卒无常人,皆当迭为之,一月一更,是为卒更也。贫者欲得顾更钱者,次直者出钱顾之,月二千,是为践更也。律说卒更、践更者,居县中五月乃更也。后从尉律,卒践更一月休十一月也。”○索隐数音朔,谓频免之也。又音色主反,数亦频也。怪之,问其故,乃解使脱之。箕踞者乃肉袒谢罪。少年闻之,愈益慕解之行。
雒阳人有相仇者,邑中贤豪居间者以十数,○索隐色具反。终不听。客乃见郭解。解夜见仇家,仇家曲听解。○索隐仇家曲听。谓屈曲听解也。解乃谓仇家曰:“吾闻雒阳诸公在此间,多不听者。今子幸而听解,解柰何乃从他县夺人邑中贤大夫权乎!”乃夜去,不使人知,曰:“且无用,○索隐按:汉书作“无庸”。苏林曰“且无使用吾言,待我去,令洛阳豪居其间也”。待我去,令雒阳豪居其间,乃听之。”
解执恭敬,不敢乘车入其县廷。之旁郡国,为人请求事,事可出,出之;不可者,各厌其意,然后乃敢尝酒食。诸公以故严重之,争为用。邑中少年及旁近县贤豪,夜半过门常十馀车,请得解客舍养之。○索隐如淳云:“解多藏亡命者,故喜事年少与解同志者,知亡命者多归解,故多将车来,欲为解迎亡者而藏之者也。”
及徙豪富茂陵也,解家贫,不中訾,○索隐不中赀。案:赀不满三百万已上为不中。吏恐,不敢不徙。卫将军为言:“郭解家贫不中徙。”上曰:“布衣权至使将军为言,此其家不贫。”解家遂徙。诸公送者出千馀万。轵人杨季主子为县掾,举徙解。解兄子断杨掾头。由此杨氏与郭氏为仇。
解入关,关中贤豪知与不知,闻其声,争交驩解。解为人短小,不饮酒,出未尝有骑。已又杀杨季主。杨季主家上书,人又杀之阙下。上闻,乃下吏捕解。解亡,置其母家室夏阳,◇集解徐广曰:“属冯翊。”□正义故城在同州韩城县南二十里,汉夏阳也。身至临晋。□正义故城在同州冯翊县西南二里。临晋籍少公素不知解,解冒,因求出关。籍少公已出解,解转入太原,所过辄告主人家。吏逐之,迹至籍少公。少公自杀,口绝。久之,乃得解。穷治所犯,为解所杀,皆在赦前。轵有儒生侍使者坐,客誉郭解,生曰:“郭解专以奸犯公法,何谓贤!”解客闻,杀此生,断其舌。吏以此责解,解实不知杀者。杀者亦竟绝,莫知为谁。吏奏解无罪。御史大夫公孙弘议曰:“解布衣为任侠行权,以睚眦杀人,解虽弗知,此罪甚於解杀之。当大逆无道。”遂族郭解翁伯。
自是之后,为侠者极众,敖而无足数者。◇集解徐广曰:“敖,倨也。”然关中长安樊仲子,槐里赵王孙,长陵高公子,西河郭公仲,太原卤公孺,◇集解徐广曰:“雁门有卤城也。”○索隐太原卤翁。汉书作“鲁公孺”。鲁,姓也,与徐广之说不同也。临淮儿长卿,东阳田君孺,○索隐汉书作“陈君孺”。然陈田声相近,亦本同姓。□正义其东阳盖贝州历亭县者,为近齐故也。虽为侠而逡逡有退让君子之风。至若北道姚氏,○索隐北道诸姚。苏林云:“道犹方也。”如淳云:“京师四出道也。”西道诸杜,南道仇景,东道赵他、羽公子,○索隐旧解以赵他、羽公子为二人,今案:此姓赵,名他羽,字公子也。南阳赵调之徒,此盗跖居民间者耳,曷足道哉!此乃乡者朱家之羞也。
太史公曰:吾视郭解,状貌不及中人,言语不足采者。然天下无贤与不肖,知与不知,皆慕其声,言侠者皆引以为名。谚曰:“人貌荣名,岂有既乎!”集解徐广曰:“人以颜状为貌者,则貌有衰落矣;唯用荣名为饰表,则称誉无极也。既,尽也。”於戏,惜哉!
索隐述赞游侠豪倨,藉藉有声。权行州里,力折公卿。朱家脱季,剧孟定倾。急人之难,免雠於更。伟哉翁伯,人貌荣名。
祝您好运!
鲁朱家者文言文翻译
导语:《游侠列传》是《史记》名篇之一,记述了汉代著名侠士朱家、剧孟和郭解的史实。下面,我们一起来看看《游侠列传》中的一篇文章,鲁朱家者文言文翻译吧!
鲁朱家者文言文
鲁朱家者,与高祖同时。鲁人皆以儒教,而朱家用侠闻①。所藏活豪士以百数②,其余庸人不可胜言③。然终不伐其能④、歆其德⑤,诸所尝施⑥,唯恐见之。振人不赡⑦,先从贫贱始。家无余财,衣不完采⑧,食不重味,乘不过軥牛⑨。专趋人之急⑩,甚己之私。既阴脱季布将军之厄(11),及布尊贵,终身不见也。自关以东,莫不延颈愿交焉(12)。
楚田仲以侠闻,喜剑,父事朱家(13),自以为行弗及。
鲁朱家者文言文释义
①鲁:指汉代封国名。用:因。
②藏活:藏匿而使其活命。
③庸人:普通人。
④伐:自夸。⑤歆:欣喜,自我欣赏。德:恩惠。
⑥尝施:曾经施舍。
⑦振:通“赈”,救济。赡:足。
⑧完采:完整的花纹。
⑨軥(qú,渠):车辕前端驾于马脖子上的弯曲横木。“軥牛”犹言用牛驾车。
⑩趋:奔走。急:危难。
(11)阴脱:暗中使其摆脱。季布原为项羽的将领,项羽失败后,逃到濮阳隐藏在周家。后来刘邦悬赏捉拿他,周氏无奈将季布转到朱家那里。朱家通过汝阴侯夏侯婴劝说刘邦,赦免了季布,并重用他为中郎将等职。此处“阴脱”即指上述事实。见卷一百《季布栾布列传》。
(12)延颈:伸长脖子。此指急于相见、相交。
(13)父事:像对待父亲一样服侍他。
鲁朱家者文言文翻译
鲁国的朱家与高祖是同一时代的人。鲁国人都喜欢搞儒家思想的教育,而朱家却因为是侠士而闻名。他所藏匿和救活的豪杰有几百个,其余普通人被救的说也说不完。但他始终不夸耀自己的才能,不自我欣赏他对别人的恩德,那些他曾经给予过施舍的人,唯恐再见到他们。他救济别人的困难,首先从贫贱的开始。他家中没有剩余的钱财,衣服破得连完整的采色都没有,每顿饭只吃一样菜,乘坐的`不过是个牛拉的车子。他一心救援别人的危难,超过为自己办私事。他曾经暗中使季布将军摆脱了被杀的厄运,待到季布将军地位尊贵之后,他却终身不肯与季布相见。从函谷关往东,人们莫不伸长脖子盼望同他交朋友。
楚地的田仲因为是侠客而闻名,他喜欢剑术,象服侍父亲那样对待朱家,他认为自己的操行赶不上朱家。
司马迁《游侠列传序》翻译
译文:
韩非说:“儒生往往用文墨来扰乱法律,而侠土往往凭武力来触犯禁令。”这两种人都曾遭到讥评。而有学问的人还是大都被世人所称赞。至于依靠机谋、权术而获得宰相、卿、大夫官位,并辅助当世君主的人,他们的功绩和声名都已著录在史书之中,这些本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。又象季次、原宪,他们本是隐居街巷的人,饱读诗书,保持着有独特品行的君子们的那种德性,坚持正义,不随便迎合当世,同世人也讥笑他们。所以季次、原宪一辈子居住在简陋的破草房之中,粗麻布衣,粗茶淡饭,尚常常不得温饱。他们死了也就默默无闻了。可是四百多年来,他们的后代学生仍不断地在纪念他们。至于游侠之士,他们的行为虽不符合正式法纪的轨道,但他们说的话一定要兑现,他们办事一定很果决。他们已经答应别人的事,就一定诚心去办。他们不惜自己的生命,去解救别人的危难。一旦将别人从危难和死亡线上拯救出来,也决不自恃自己的能力,同时羞于夸耀自己的品德。这些,也是很有值得称赞之处的。
况且,平安或危急,是人们常常能遇到的。太史公说:从前虞舜曾经在井底和米仓中受过危难,伊尹曾经背着铁锅和砧板当过厨子,傅说曾经隐匿在傅岩为人筑墙,吕尚曾经在棘津受穷困,管夷吾曾经披枷带锁,百里奚曾经喂过牛,孔仲尼曾在匡地受到惊骇,又曾在陈国,蔡国饿得面黄如莱叶。这些都是被学土们称为有道德的仁人,还不免遭到这些灾难,更何况那凭着一般才能而处于乱世中的下层人呢?他们所遭受的迫害又怎么能说得完呢?
被称为鄙野的人有这样的话:“怎样知道仁义呢?给我以好处的人就是有德性的人。”所以伯夷耻事周朝,饿死在首阳山,而周文王、周武王并不因此而贬损王号;跖和蹻残酷暴戾,他们的崇拜者却不断地称颂他们的仁义。由此看来,“偷了衣带钩的人被杀头,窃取了国家的人却被封侯,只有那侯门之内才有所谓仁义。”这话可不是假话。
现在有一些拘泥的学者,死抱着短浅的道义,长期地孤立于世俗之外,他们哪里比得上那些议论不高、与世俗一般见识、随波逐流追求名利的人呢?而这些出身平民的游侠之士,一旦许下或取或予的诺言,便千里仗义而行,为别人赴死而不顾世俗议论,他们也有所长,并不是随随便便而能办到的。所以有道德的人在他们困窘的时候是能够向游侠以性命相托的,这难道不是人们所说贤能、豪杰一类的人吗?如果让乡间小巷的侠士与季次、原宪他们比较一下的话,他们为当时社会所作的贡献,不能同日而语。但是从功效的显著、言语的信用来看,侠客的正义行为,又怎能轻视呢?
古时候民间侠士,已经无从知道了。近代的延陵季子、孟尝君、春申君、平原君、信陵君这些人,都依仗是国君的亲属,凭借着有封地和卿相的富厚,广招天下的贤能之人,使自己的名声在诸侯之间传扬,这不能说不算贤能的了。这好象是顺风呼喊,声音并没有加快,只是风势激扬罢了。至于民间的侠士,他们修炼自己的行为,磨砺自己的名誉,使得声名传于天下,天下人都称赞他们贤能,这真是难能可贵的啊!但是儒家、墨家都排斥、摈弃他们的事迹而不记载于自己的著作中。从秦代以前,出身卑贱的侠客们的事迹,都被埋没而无法见到,我是很痛惜的。就我所知道的,汉朝兴起以来,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,郭解这些人,虽然他们往往触犯了当时的法网,但他们个人的美德,以及廉洁谦让的作风,有很多值得称道的。他们的名声不是凭空建立的,人们也不是凭空归附他们的。至于象结成党羽、巴结豪强、互相勾结,倚仗钱财欺压贫穷的人、以野蛮暴力侵害孤弱之辈,以此放纵贪欲,图得自身快乐,游侠们也是很憎恨这些丑行的。我叹息世俗不了解游侠的用心,而轻率地将朱家、郭解等人与豪强暴徒看作同类而加以嘲笑!
<游侠列传>几句话的翻译
1.他(鲁国的朱家)救济别人的困难,首先从贫贱的开始。
2.衣服破得连完整的采色都没有,每顿饭只吃一样菜。
3.他一心救援别人的危难,超过为自己办私事。
4.他曾经暗中使季布将军摆脱了被杀的厄运。
5.从函谷关往东,人们莫不伸长脖子盼望同他交朋友。
游侠列传资料及译文
作者简介
司马迁(公元前145年—公元前90年)西汉史学家、文学家。字子长,左冯翊夏阳(今陕西韩城西南靠近龙门。所以司马迁自称“迁生龙门”(太史公自序)。龙门,龙门山,很有名气。传说大禹曾在龙门开山治水。龙门山的南面是黄河。司马迁的家正好在黄河、龙门之间。当地名胜古迹很多。司马迁从小在饱览山河名胜的同时,也有机会听到许多历史传说和故事。)人。生于汉景帝中元五年(公元前145),一说生于汉武帝建元六年(公元前135),卒于公元前90年,55岁终。
本段《游侠列传》
《游侠列传》是《史记》名篇之一,记述了汉代著名侠士朱家、剧孟和郭解的史实。 游侠列传
司马迁实事求是地分析了不同类型的侠客,充分地肯定了“布衣之侠”、“乡曲之侠”、“闾巷之侠”,赞扬了他们“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,已诺必诚,不爱其躯,赴士之厄困……不矜其能,不伐其德”等高贵品德。这些被班固视为“罪已不容于诛”(《汉书·游侠传》)的社会底层的人们,在司马迁的笔下却成为倾倒天下大众的英雄,并对他们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,对迫害他们的人表示极大愤慨,揭示了汉朝法律的虚伪和不公正的本质,表现了作者进步的历史观和《史记》一书的人民性。 集解荀悦曰:“立气齐,作威福,结私交,以立强於世者,谓之游侠。” 韩子曰:“儒以文乱法,而侠以武犯禁。”二者皆讥,而学士多称于世云。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,辅翼其世主,功名俱着于春秋,固无可言者。及若季次、原宪,闾巷人也,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,义不苟合当世,当世亦笑之。故季次、原宪终身空室蓬户,褐衣疏食不厌。死而已四百馀年,而弟子志之不倦。今游侠,其行虽不轨于正义,然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,已诺必诚,不爱其躯,赴士之 戹困,既已存亡死生矣,而不矜其能,羞伐其德,盖亦有足多者焉。 且缓急,人之所时有也。太史公曰:昔者虞舜窘于井廪,伊尹负于鼎俎,傅说匿于傅险,吕尚困于棘津,夷吾桎梏,百里饭牛, 游侠列传
仲尼畏匡,菜色陈、蔡。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,犹然遭此菑,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?其遇害何可胜道哉! 鄙人有言曰:“何知仁义,已飨其利者为有德。”故伯夷丑周,饿死首阳山,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;跖、蹻暴戾,其徒诵义无穷。由此观之,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,侯之门仁义存”,非虚言也。 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,久孤于世,岂若卑论侪俗,与世沈浮而取荣名哉!而布衣之徒,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,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。故士穷窘而得委命,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?诚使乡曲之侠,予季次、原宪比权量力,效功于当世,不同日而论矣。要以功见言信,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! 古布衣之侠,靡得而闻已。近世延陵、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,皆因王者亲属,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,招天下贤者,显名诸侯,不可谓不贤者矣。比如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,其埶激也。至如闾巷之侠,修行砥名,声施于天下,莫不称贤,是为难耳。然儒、墨皆排摈不载。自秦以前,匹夫之侠,湮灭不见,余甚恨之。以余所闻,汉兴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之徒,虽时扞当世之文罔,然其私义廉絜退让,有足称者。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。至如朋党宗强比周,设财役贫,豪暴侵凌孤弱,恣欲自快,游侠亦丑之。余悲世俗不察其意,而猥以朱家、郭解等令与暴豪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。 鲁朱家者,与高祖同时。鲁人皆以儒教,而朱家用侠闻。所藏活豪士以百数,其馀庸人不可胜言。然终不伐其能,歆其德,诸所尝施,唯恐见之。振人不赡,先从贫贱始。家无馀财,衣不完采,食不重味,乘不过軥牛。专趋人之急,甚己之私。既阴脱季布将军之 戹,及布尊贵,终身不见也。自关以东,莫不延颈原交焉。 楚田仲以侠闻,喜剑,父事朱家,自以为行弗及。田仲已死,而雒阳有剧孟。周人以商贾为资,而剧孟以任侠显诸侯。吴楚反时,条侯为太尉,乘传车将至河南,得剧孟,喜曰:“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孟,吾知其无能为已矣。”天下骚动,宰相得之若得一敌国云。剧孟行大类朱家,而好博,多少年之戏。然剧孟母死,自远方送丧盖千乘。及剧孟死,家无馀十金之财。而符离人王孟亦以侠称江淮之间。 是时济南瞷氏、陈周庸亦以豪闻,景帝闻之,使使尽诛此属。其后代诸白、梁韩无辟、阳翟薛兄、陕韩孺纷纷复出焉。 郭解,轵人也,字翁伯,善相人者许负外孙也。解父以任侠,孝文时诛死。解为人短小精悍,不饮酒。少时阴贼,慨不快意,身所杀甚众。以躯借交报仇,藏命作奸剽攻,休铸钱掘冢,固不可胜数。适有天幸,窘急常得脱,若遇赦。及解年长,更折节为俭,以德报怨,厚施而薄望。然其自喜为侠益甚。既已振人之命,不矜其功,其阴贼着于心,卒发于睚眦如故云。而少年慕其行,亦辄为报仇,不使知也。解姊子负解之势,与人饮,使之嚼。非其任,强必灌之。人怒,拔刀刺杀解姊子,亡去。解姊怒曰:“以翁伯之义,人杀吾子,贼不得。”弃其尸于道,弗葬,欲以辱解。解使人微知贼处。贼窘自归,具以实告解。解曰:“公杀之固当,吾儿不直。”遂去其贼,罪其姊子,乃收而葬之。诸公闻之,皆多解之义,益附焉。 解出入,人皆避之。有一人独箕倨视之,解遣人问其名姓。客欲杀之。解曰:“居邑屋至不见敬,是吾德不修也,彼何罪!”乃阴属尉史曰:“是人,吾所急也,至践更时脱之。”每至践更,数过,吏弗求。怪之,问其故,乃解使脱之。箕踞者乃肉袒谢罪。少年闻之,愈益慕解之行。 雒阳人有相仇者,邑中贤豪居间者以十数,终不听。客乃见郭解。解夜见仇家,仇家曲听解。解乃谓仇家曰:“吾闻雒阳诸公在此间,多不听者。今子幸而听解,解柰何乃从他县夺人邑中贤大夫权乎!”乃夜去,不使人知,曰:“且无用,待我去,令雒阳豪居其间,乃听之。” 解执恭敬,不敢乘车入其县廷。之旁郡国,为人请求事,事可出,出之;不可者,各厌其意,然后乃敢尝酒食。诸公以故严重之,争为用。邑中少年及旁近县贤豪,夜半过门常十馀车,请得解客舍养之。 及徙豪富茂陵也,解家贫,不中訾,吏恐,不敢不徙。卫将军为言:“郭解家贫不中徙。”上曰:“布衣权至使将军为言,此其家不贫。”解家遂徙。诸公送者出千馀万。轵人杨季主子为县掾,举徙解。解兄子断杨掾头。由此杨氏与郭氏为仇。 游侠列传
解入关,关中贤豪知与不知,闻其声,争交驩解。解为人短小,不饮酒,出未尝有骑。已又杀杨季主。杨季主家上书,人又杀之阙下。上闻,乃下吏捕解。解亡,置其母家室夏阳,身至临晋。临晋籍少公素不知解,解冒,因求出关。籍少公已出解,解转入太原,所过辄告主人家。吏逐之,迹至籍少公。少公自杀,口绝。久之,乃得解。穷治所犯,为解所杀,皆在赦前。轵有儒生侍使者坐,客誉郭解,生曰:“郭解专以奸犯公法,何谓贤!”解客闻,杀此生,断其舌。吏以此责解,解实不知杀者。杀者亦竟绝,莫知为谁。吏奏解无罪。御史大夫公孙弘议曰:“解布衣为任侠行权,以睚眦杀人,解虽弗知,此罪甚于解杀之。当大逆无道。”遂族郭解翁伯。 自是之后,为侠者极众,敖而无足数者。然关中长安樊仲子,槐里赵王孙,长陵高公子,西河郭公仲,太原卤公孺,临淮儿长卿,东阳田君孺,虽为侠而逡逡有退让君子之风。至若北道姚氏,西道诸杜,南道仇景,东道赵他、羽公子,南阳赵调之徒,此盗跖居民间者耳,曷足道哉!此乃乡者朱家之羞也。 太史公曰:吾视郭解,状貌不及中人,言语不足采者。然天下无贤与不肖,知与不知,皆慕其声,言侠者皆引以为名。谚曰:“人貌荣名,岂有既乎!”於戏,惜哉! 游侠豪倨,藉藉有声。权行州里,力折公卿。朱家脱季,剧孟定倾。急人之难,免雠于更。伟哉翁伯,人貌荣名。
本段译文
韩非子说:“儒生以儒家经典来破坏法度,而侠士以勇武的行为违犯法令。”韩非对这两种人都加以讥笑,但儒生却多被世人所称扬。至于用权术取得宰相卿大夫的职位,辅助当代天子,功名都被记载在史书之中,这本来没有什么可说的。至于象季次、原宪,是平民百姓,用功读书,怀抱着特异的君子的德操,坚守道义,不与当代世俗苟合,当代世俗之人也嘲笑他们。所以季次、原宪一生住在空荡荡的草屋之中,穿着粗布衣服,连粗饭都吃不饱。他们死了四百余年了,而他们的世代相传的弟子们,却不知倦怠地怀念着他们。现在的游侠者,他们的行为虽然不符合道德法律的准则,但是他们说话一定守信用,做事一定果敢决断,已经答应的必定实现,以示诚实,肯于牺牲生命,去救助别人的危难。已经经历了生死存亡的考验,却不自我夸耀本领,也不好意思夸耀自己功德,大概这也是很值得赞美的地方吧! 况且危急之事,是人们时常能遇到的。太史公说:“从前虞舜在淘井和修廪时遇到了危难,伊尹曾背负鼎俎当厨师,傅说曾藏身傅岩服苦役,吕尚曾在棘津遭困厄,管仲曾经戴过脚镣与手铐,百里奚曾经喂牛当奴隶,孔子曾经在匡遭拘囚,在陈、葵遭饥饿。这些人都是儒生所称扬的有道德的仁人,尚且遭遇这样的灾难,何况是中等才能而又遇到乱世的人呢?他们遇到的灾难怎么可以说得完呢? 世俗人有这样的说法:“何必去区别仁义与否,已经受利的就是有德。”所以伯夷以吃周粟为可耻,竟饿死在首阳山;而文王和武王却没有因此而损害王者的声誉。盗跖和庄?凶暴残忍,而他们的党徒却歌颂他们道义无穷。由此可见,“偷盗衣带钩的要杀头,窃取国家政权的却被封侯,受封为侯的人家就有仁义了”,这话并非虚假不实之言。 史记
现在拘泥于偏面见闻的学者,有的死守着狭隘的道理,长久地孤立于世人之外,哪能比得上以低下的观点迁就世俗,随世俗的沉浮而猎取荣耀和名声的人呢?而平民百姓之人,看重取予皆符合道义、应允能实现的美德,千里之外去追随道义,为道义而死却不顾世俗的责难,这也是他们的长处,并非随便就可做到的。所以读书人处在穷困窘迫的情况下,愿意托身于他,这难道不就是人们所说的贤能豪侠中间的人吗?如果真能让民间游侠者与季次、原宪比较权势和力量,比对当今社会的贡献,是不能同日而语的。总之,从事情的显现和言必有信的角度来看,侠客的正义行为又怎么可以缺少呢! 古代的平民侠客,没有听说过。近代延陵季子、孟尝君、春申君、平原君、信陵君这些人,都因为是君王的亲属,依仗封国及卿相的雄厚财富,招揽天下的贤才,在各诸侯国中名声显赫,不能说他们不是贤才。这就比如顺风呼喊,声音并非更加宏亮,而听的人感到清楚,这是风势激荡的结果。至于闾巷的布衣侠客,修行品行,磨砺名节,好的名望传布天下,无人不称赞他的贤德,这是难以做到的。然而儒家和墨家都排斥扬弃他们,不在他们的文献中加以记载。从秦朝以前,平民侠客的事迹,已经被埋没而不能见到,我很感遗憾。据我听到的情况来看,汉朝建国以来,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这些人,他们虽然时常违犯汉朝的法律禁令,但是他们个人的行为符合道义,廉洁而有退让的精神,有值得称赞的地方。他们的名声并非虚假地树立起来的,读书人也不是没有根据地附和他们的。至于那些结成帮派的豪强,互相勾结,依仗财势奴役穷人,凭借豪强暴力欺凌孤独势弱的人,放纵欲望,自己满足取乐,这也是游侠之士认为可耻的。我哀伤世俗之人不能明察这其中的真意,却错误地把朱家和郭解等人与暴虐豪强之流的人视为同类,一样地加以嘲笑。 鲁国的朱家与高祖是同一时代的人。鲁国人都喜欢儒家思想的教育,而朱家却因为侠士而闻名。他所藏匿和救活的豪杰有几百个,其余普通人被救的说也说不完。但他始终不夸耀自己的才能,不自我欣赏他对别人的恩德,那些他曾经给予过施舍的人,唯恐再见到他们。他救济别人的困难,首先从贫贱的开始。他家中没有剩余的钱财,衣服破得连完整的采色都没有,每顿饭只吃一样菜,乘坐的不过是个牛拉的车子。他一心救援别人的危难,超过为自己办私事。他曾经暗中使季布将军摆脱了被杀的厄运,待到季布将军地位尊贵之后,他却终身不肯与季布相见。从函谷关往东,人们莫不伸长脖子盼望同他交朋友。 郭解是轵县人,字翁伯。他是善于给人相面的许负的外孙子。郭解的父亲因为行侠,在汉文帝时被杀。郭解为人个子矮小,精明强悍,不喝酒。他小时候残忍狠毒,心中愤慨不快时,亲手杀的人很多。他不惜牺牲生命去替朋友报仇,藏匿亡命徒去犯法抢劫,停下来就私铸钱币,盗挖坟墓,他的不法活动数也数不清。但却能遇到上天保佑,在窘迫危急时常常脱身,或者遇到大赦。等到郭解年龄大了,就改变行为,检点自己,用恩惠报答怨恨自己的人,多多地施舍别人,少望别人报答自己。但他自己喜欢行侠的思想越来越强烈。已经救了别人的生命,却不自夸功劳,但其内心仍然残忍狠毒,为小事突然怨怒行凶的事依然如故。当时的少年仰慕他的行为,也常常为他报仇,却不让他知道。郭解姐姐的儿子依仗郭解的势力,同别人喝酒,让人家干杯。如果人家的酒量小,不能再喝了,他却强行灌酒。那人发怒,拔刀剌死了郭解姐姐的儿子,就逃跑了。郭解姐姐发怒说道:“以弟弟翁伯的义气,人家杀了我的儿子,凶手却捉不到。”于是她把儿子的尸体丢弃在道上,不埋葬,想以此羞辱郭解。郭解派人暗中探知凶手的去处。凶手窘迫,自动回来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郭解。郭解说:“你杀了他本来应该,我的孩子无理。”于是放走了那个凶手,把罪责归于姐姐的儿子,并收尸埋葬了他。人们听到这消息,都称赞郭解的道义行为,更加依附于他。 郭解每次外出或归来,人们都躲避他,只有一个人傲慢地坐在地上看着他,郭解派人去问他的姓名。门客中有人要杀那个人,郭解说:“居住在乡里之中,竟至于不被人尊敬,这是我自己道德修养得还不够,他有什么罪过。”于是他就暗中嘱托尉史说:“这个人是我最关心的,轮到他服役时,请加以免除。”以后每到服役时,有好多次,县中官吏都没找这位对郭解不礼貌的人。他感到奇怪,问其中的原因,原来是郭解使人免除了他的差役。于是,他就负荆请罪。少年们听到这消息,越发仰慕郭解的行为。 洛阳人有相互结仇的,城中有数以十计的贤人豪杰从中调解,两方面始终不听劝解。门客们就来拜见郭解,说明情况。郭解晚上去会见结仇的人家,仇家出于对郭解的尊重,委屈心意地听从了劝告,准备和好。郭解就对仇家说:“我听说洛阳诸公为你们调解,你们多半不肯接受。如今你们幸而听从了我的劝告,郭解怎能从别的县跑来侵夺人家城中贤豪大夫们的调解权呢?”于是郭解当夜离去,不让人知道,说:“暂时不要听我的调解,待我离开后,让洛阳豪杰从中调解,你们就听他们的。” 郭解保持着恭敬待人的态度,不敢乘车走进县衙门。他到旁的郡国去替人办事,事能办成的,一定把它办成,办不成的,也要使有关方面都满意,然后才敢去吃人家酒饭。因此大家都特别尊重他,争着为他效力。城中少年及附近县城的贤人豪杰,半夜上门拜访郭解的常常有十多辆车子,请求把郭解家的门客接回自家供养。 待到汉武帝元朔二年,朝廷要将各郡国的豪富人家迁往茂陵居住,郭解家贫,不符合资财三百万的迁转标准,但迁移名单中有郭解的名字,因而官吏害怕,不敢不让郭解迁移。当时卫青将军替郭解向皇上说:“郭解家贫,不符合迁移的标准。”但是皇上说:“一个百姓的权势竟能使将军替他说话,这就可见他家不穷。”郭解于是被迁徙到茂陵。人们为郭解送行共出钱一千余万。轵人杨季主的儿子当县椽,是他提名迁徙郭解的。郭解哥哥的儿子砍掉杨县椽的头。从此杨家于郭家结了仇。 剧孟
郭解迁移到关中,关中的贤人豪杰无论从前是否知道郭解,如今听到他的名声,都争着与郭解结为好朋友。郭解个子矮,不喝酒,出门不乘马。后来又杀死杨季主。杨季主的家人上书告状,有人又把告状的在宫门下给杀了。皇上听到这消息,就向官吏下令捕捉郭解。郭解逃跑,把他母亲安置在夏阳,自己逃到临晋。临晋籍少公平素不认识郭解,郭解冒昧会见他,顺便要求他帮助出关。籍少公把郭解送出关后,郭解转移到太原,他所到之处,常常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留他食宿的人家。官吏追逐郭解,追踪到籍少公家里。籍少公无奈自杀,口供断绝了。过了很久,官府才捕到郭解,并彻底深究他的犯法罪行,发现一些人被郭解所杀的事,都发生在赦令公布之前。一次,轵县有个儒生陪同前来查办郭解案件的使者闲坐,郭解门客称赞郭解,他说:“郭解专爱做奸邪犯法的事,怎能说他是贤人呢?”郭解门客听到这话,就杀了这个儒生,割下他的舌头。官吏以此责问郭解,令他交出凶手,而郭解确实不知道杀人的是谁。杀人的人始终没查出来,不知道是谁。官吏向皇上报告,说郭解无罪。御史大夫公孙弘议论道:“郭解以平民身份侠,玩弄权诈之术,因为小事而杀人,郭解自己虽然不知道,这个罪过比他自己杀人还严重。判处郭解大逆无道的罪。”于是就诛杀了郭解翁伯的家族。 从此以后,行侠的人特别多,但都傲慢无礼没有值得称道的。但是关中长安的樊仲子、槐里赵王孙,长陵的高公子,西河的郭公仲,太原的卤公孺,临淮的儿长卿,东阳的田君孺,虽然行侠却能有谦虚退让的君子风度。至于象北道的姚氏,西道的一些姓杜的,南道的仇景,东道的赵他、羽公子,南阳赵调之流,这些都是处在民间的盗跖罢了,哪里值得一提呢!这都是从前朱家那样的人引以为耻的。 太史公说:“我看郭解,状貌赶不上中等人材,语言也无可取的地方。但是天下的人们,无论是贤人还是不肖之人,无论是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,都仰慕他的名声,谈论游侠的都标榜郭解以提高自己的名声。谚语说:‘人可用光荣的名声作容貌,难道会有穷尽的时候吗?’唉,可惜呀!”
本段段落大意
第一段:介绍朱家 郭解
第二段:郭解少年到成年的性格变化 第三段:郭解以德报怨 第四段:郭解调解矛盾 第五段:郭解受人敬重 第六段:郭解被移迁,与杨家结仇 第七段:郭解逃亡,最后死亡 第八段:郭解死后的游侠的介绍 第九段:作者对郭解的高度评价
本段文言知识
通假字 振人不赡(“振”通“赈”zhèn,救济) 以躯借交报仇(“借”通“藉”jiè,帮助) 与人饮,使之嚼(“嚼”通“醮”jiào,喝干杯中酒) 解家贫,不中訾(“訾”通“赀”zī) 敖而无足数者(“敖”通“傲”ào) 此乃乡者朱家之羞也(“乡”通“向”xiàng) 古今异义: 其馀庸人不可胜言 (平常的人 / 平庸没有作为的人) 皆多解之义 (赞扬 / 与“少”相对) 诸公以故严重之 (非常敬重 / 程度深,影响大,情势危急) 闻其声,争交欢解。 (结为友好的朋友 / 结交而彼此欢悦) 各厌其意(满意/讨厌,厌恶) 一词多义 以:鲁人皆以儒教 用 解父以任侠 由于 以躯借交报仇 用 以德报怨 用 具以实告解 把 数:数过,吏弗求。 多次 邑中贤豪居间者以十数 计算,点数 敖而无足数者 称道 幸:适有天幸 助 今子幸而听解 幸而 则吾斯役之不幸,未若复吾赋之不幸也 幸运 贼:少时阴贼 狠毒 人杀吾子,贼不得 凶手 操虽托名汉相,其实汉贼也。 作乱叛国的人 若窘急常得脱,若遇赦 或者 四方之民归之,若水之归地下也 想 徐公不若君之美也。 及,比得上 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 如果 特殊句式 (一)省略句 而少年慕其行,亦辄为(之)报仇,不使(之)知也。 弃其尸于道,弗葬,欲以(之)辱解。 诸公以故严重○39之,争为(之)用○40 卫将军○4为(之)言 专趋(于)人之急,甚(于)己之私 人又杀之(于)阙下 置其母家室(于)夏阳 (二)被动句 孝文时诛死。 居邑屋至不见敬 为解所杀 (三)判断句 郭解,轵人也,字翁伯,善相人者许负外孙也。 九、 重点句 1.然终不伐其能,歆其德,诸所尝施,唯恐见之。 译:但他始终不夸耀自己的才能,不自我欣赏他对别人的恩德,那些他曾经给予过施舍的人,唯恐再见到他们。 2.振人不赡,先从贫贱始。 译:他救济别人的困难,首先从贫贱的开始。 3.专趋人之急,甚己之私。 译:他一心救援别人的危难,超过为自己办私事。 4.及解年长,更折节为俭,以德报怨,厚施而薄望。 译:等到郭解年龄大了,就改变行为,检点自己,用恩惠报答怨恨自己的人,多多地施舍别人,而且对别人怨恨很少 5.既已振人之命,不矜其功 译:已经救了别人的生命,却不自夸功劳 6.诸公闻之,皆多解之义,益附焉。 译:人们听到这消息,都称赞郭解的道义行为,更加依附于他。 7.诸公以故严重之,争为用。 译:因此大家都特别尊重他,争着为他效力。 8.解布衣为任侠行权,以睚眦杀人,解虽弗知,此罪甚於解杀之。当大逆无道。 译:郭解以平民身份行侠,玩弄权诈之术,因为小事而杀人,郭解自己虽然不知道,这个罪过比他自己杀人还严重。判处郭解大逆无道的罪 9.然天下无贤与不肖,知与不知,皆慕其声,言侠者皆引以为名。 译:但是天下的人们,无论是贤人还是不肖之人,无论是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,都仰慕他的名声,谈论游侠的都标榜郭解以提高自己的名声。 10.人貌荣名,岂有既乎! 译:如果一个人以美好的名誉来作为自己的容貌,哪还有衰老终结的时候呢?
本段评价
这些被班固视为“罪已不容于诛”(《[菏閇�蜗来玔罚┑纳缁岬撞愕娜嗣牵�谒韭砬ǖ谋氏氯闯晌�愕固煜麓笾诘挠⑿郏�⒍运�堑牟恍以庥霰硎就�椋�云群λ�堑娜吮硎炯�蠓呖��沂玖撕撼��傻男槲焙筒还��谋局剩�硐至俗髡呓�降睦�饭酆汀妒芳恰芬皇榈娜嗣裥浴5比唬�髡叨阅切┍皇游�爸旒抑�摺钡摹暗刘啪用窦湔摺笔降暮老廊醇右苑穸ê捅尢ⅰM�弊髡呓枞逍蜗溃�中垂�锖氲鹊闹锵乐�伲��竦乇硐至俗髡叨源死嗳逭叩姆呒ぶ�椋�罢婕�靡馕淖帧保ㄒ�烟铩妒芳蔷��肌罚��压终�车姆饨ㄊ费Ъ野喙坛拼宋氖恰巴舜κ慷��樾邸保ā逗菏椤び蜗来�罚�U庥执恿硪唤嵌认允玖舜宋牡慕�叫浴?div class=“bpctrl“》
本段写法
此文不但善于叙事,且叙事与议论相结合,行文中“咨嗟慷慨,感叹宛转”(《史记评林》引董份语),处处倾泻“愤激”“不平之气”(何良俊《四友斋丛说》),且层层回环,步步转折,曲尽其妙,真“百代之绝”(董份语)。文章结构严谨有序,前有叙论,为一篇之纲,后分叙诸侠之事,为叙论作注脚,“太史公曰”总一篇之旨,明作者之情,前后辉映,“篇章之妙,此又一奇也”(吴见思《史记论文》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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